河灘上的營地里,積水都有三尺多深,破碎的河冰打著旋。
趕到梅塘山南坡,文瑞臨就腰身往上還算浸秀,但腰部以下在大水里浸泡了大半個時辰都已麻木,直接渾身禁不住的打顫,左右侍衛拿皮裘子過來將他裹住,喝過好幾口酒,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梅塘山南坡這邊也亂作一團,地勢較低的河灘、谷地已被大水淹沒,南坡雖然沒有烏金嶺的北坡那么陡,但三四萬人馬都擠過來,特別是諸將試圖牽著戰馬翻越山嶺北撤,動輒有人或軍馬滑倒,便帶倒一大片。
文瑞臨這時候欲哭無淚的眺望前營方向,看到棠邑兵已經殺透到山腳下,將不計其數的將卒、民夫直接趕入冰冷的渾水中,然后迫使他們丟棄兵甲,趟水往南面的柵墻集中;溺亡者也不在少數,無數尸體往這邊飄蕩過來。
兩路棠邑兵,沿著渾水回旋的山腳邊緣往北面殺來,好在地形崎嶇,又有林木與亂兵阻攔,他們推進的速度并不快,只是沿線的兵卒亂作一團,要么投降,要么往兩翼更險陡的山嶺逃跑,又或許跟沒頭蒼蠅似的被趕入水中,掙扎著擠到樹木之上棲身,沒有人想到組織人馬拖延這兩股棠邑兵推進的速度。
“許大頭,顧屠子,你們帶人去兩邊山腳。”徐明珍大叫著。
見梅塘山南坡亂作一團,沒有現成的道路卻人馬相爭,想梳理過來不容易,必須要安排人手去兩側攔截追兵,才能爭取更多的時間。
兩邊地形險陡,只要有三五百精銳甲卒能奮不顧身的穩住陣腳,拖延三五個時辰都不成問題。
徐明珍守邊多年,身邊不缺悍將勇卒,被點到名的兩名武將當即應聲出列,帶著十數護衛,一邊往兩邊的山腳走去,一邊從亂糟糟一團的人馬之中拉出更多的敢戰甲卒出來。
之后,徐明珍又將手下的部將、侍衛安排出去梳理梅塘山南坡亂局,將騾馬車乘都推下山谷,鎮壓亂作一團的兵卒民夫,叫軼序沒有那么混亂。
文瑞臨好不容易跟隨徐明珍等人爬到梅塘山的山頭,這時候看到梅塘山西邊的狹窄河口被大量的騾馬尸體、輜重雜物以及河冰堵死再次形成一座岌岌可危的冰壩,使得梅塘山南面寬兩三里、長四里許的河谷地變成一座浮尸與河冰夾雜的渾濁山湖。
當然,大部分本身就不高的簡易營房還露出水面,大批騾馬還站在冰冷的渾水里,可見淹水并沒有多深,但對壽州軍的打擊已經足夠致命。
唯一慶幸的是側前翼組織兵馬攔截還算是有效,崎嶇的地形,使得棠邑兵通過不易,更不可能攜帶笨重的戰械過來,狹窄的地形又使雙方都展不開陣形,一時間僵持起來。
“嘩啦”異響大作,文瑞臨探頭看去,或許是大量浮冰堆積過來,梅塘山西側的冰壩形成不到兩個時辰,便告垮塌,渾濁的大水攜裹大量的尸體、輜重雜物以及河冰往下游傾泄。
文瑞臨痛苦得要呻吟出來,如他所料,大量的尸體、輜重雜物以及浮冰被大水推著沒有前行多久,再次堵塞河道淤高水位,迫使渾濁得大水攜帶浮冰往兩側漫灌。
梅塘山南側的道路,地勢同樣不高,大量南撤過去的人馬淹留在道路上,看著大水浸灌過來,再次慌作一團的往兩翼險陡山嶺躲避。
也許棠邑兵也注意到梅塘山的冰壩垮塌后,梅塘山以南的河道水勢很快穩定下來,文瑞臨很快看到有數十艘槳船沿河殺來,除了殺氣騰騰的甲卒外,還有床子弩、蝎子炮等戰械。
“南面的道路淹水不深,撤吧!”
文瑞臨轉回頭,見許寅出聲勸徐明珍不要再堅持了,他心想也是,要是下面的淤塞再度被大水沖開,棠邑兵便有可能乘舟船繞到他們前面建立攔截陣地。
還有一個,現在到處都是亂糟糟一團,傳訊不方便,要是棠邑兵繞到他們前面,而安豐寨那邊亂糟糟接納潰兵沒有防備,被繞過去的棠邑兵精銳趁亂奪了寨,那他們真是更要絕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