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牙軍水師主力慘敗于洪澤浦,東岸大堤隨后受梁軍破壞極其嚴重,之后兩年,淮東求助于棠邑,才有余力重新修繕東岸大堤。
然而淮東目前僅有能力修好兩座水閘,但兩座水閘相接的兩條干渠與東面山陽瀆(邗溝北段)的清淤疏浚之事還沒有開展。
也就是說,山陽、清河、金湖三縣之間的軍府屯區,這時候勉強恢復一定的灌溉能力,卻沒有恢復行洪能力。
王文謙奉命趕到金湖縣督管水情的當天,將晚時分金湖縣城北側的大堤便發生決口,令王文謙措手不及,也束手無策。
渾濁的洪水仿佛千軍萬馬一般,從決口渲泄而下,不僅大堤上有上百守堤的軍民猝不及防的被卷入洪流之中,大堤下方的幾個屯寨很快也被大洪淹沒,兵戶家小根本就來不及撤出來。
王文謙在金湖縣令王遠、駐軍將領蔡經以及殷鵬等人的簇擁下,狼狽不堪的爬上一座緩坡,只是大堤缺口越沖越大,才不多一會兒時間,決口就被大水扒開有二十丈寬,幾艘裝滿砂石的烏篷船都沒得及鑿沉去堵缺口。
這么大的水勢,這么大的缺口,當世已經不可能組織軍民進行封堵。
除了將大堤上的軍民先撤下來外,目前能做到的也就是多搜集一些舟船,盡可能的將更多被大水圍困的民眾接出來。
“黔陽侯元月在壽春集結數萬民夫,便言胡虜其心歹毒,欲引禹河之水浸灌江淮,奈何信王府沒有給予足夠的重視,還以為黔陽侯或存異動之心,反而動用極其緊缺的人力、物力在金湖西側修造十數座屯寨、堅堡,也挖了好幾道南北向的深壕,卻沒有征調軍民修繕大堤、水閘,疏浚行洪渠,真是太可惜了。”
金湖縣令王遠乃是王文謙的堂兄王桁行之子,左右沒有外人,在王文謙面前說話沒有什么顧忌,忍不住發起牢騷。
殷鵬發愁的盯著滾滾而下的渾濁洪水,脅裹大量的雜樹茅草,甚至還能隱隱看到有村民在大水中掙扎,對王遠的話他則是假裝聽不見。
雖然王家人這時候在外人面前還是一貫的謹小慎微,但特別是傳信說王珺即將臨盆而之前有幾名醫師診斷大概率會是男丁之后,內部就已經越來越隱忍不住了。
殷鵬對此也能理解。
王文謙目前在淮東處于半致仕狀態,平時都病養宅中,唯有像這時的緊急情況才會應召出來署事。
除王文謙之外,王氏子弟也就王遠官職最高,但金湖縣作為上縣,縣令品秩也僅正六品,其他人更多是**品或壓根就未入流的小吏。
而隨王珺嫁入棠邑的數人,這才過去多少時間,王衍目前就已經在周憚手下擔任光州長史兼潢川縣令,也是正六品;王轍在軍情參謀司任正六品僉事,混得最差的霍肖也都在都廳司任從正七品記室。
而霍厲、王樘作為武將,在棠邑得到升遷機會更多,此時皆任都將;特別是霍厲在棠邑侍衛騎兵司任都將,地位要比普通都將更高一籌。
而這次韓謙在壽春反應及時,提前三個月就征集七八萬青壯勞力防洪備災,幾乎沒有受到多慘重的損失,而淮東則是拖延到四月中旬確認形勢不妙時,才抽調青壯上堤保堤,但最偏遠的縣,役夫都還沒有調上來,大堤便垮出這么大的決口,預計未來兩年,淮東形勢惡劣堪比延佑三年、四年。
兩廂比較,怎么叫三十歲出頭、脾氣還沒有徹底磨平的王遠沉得住氣?
王文謙卻是臉色陰沉著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