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輕俠抬頭看了周元一眼,問道:“怕了?”
“……”周元看了身后兩個兒子一眼,沒有回答呂輕俠的問題,喃喃自語的問道,“卻是不知道韓謙將我們賣了個什么價錢,這時候才將我們押往金陵!”
他們先被趙孟吉囚禁起來,之后又被押送到洛陽,即便直系家屬可以探監,但周家婦孺此時也是受監視居住,周元、呂輕俠他們半年來都完全不知道外界形勢發展到什么地步了。
不過,他們對自己的命運會是如何,心里已經沒有任何奢望,也早就認定韓謙沒有直接處死他們,是因為他們對韓謙最大的作用,是送到金陵受刑。
走進獄司衙堂,周元等人才赦然看到李知誥、馮翊、孔熙榮、云樸子、春十三娘、蘇紅玉坐在堂上;其妻趙氏、妾田氏等人也是站在衙堂的角落里。
周元怔然而立,接著又下意識朝呂輕俠、姚惜水看去。
他并不知道形勢發生了什么變化,但李知誥坐在衙堂之上,在洛陽職官體系之中層次不低的府獄知事也只是敬陪末席,也能想到他們的命運,或許沒有送金陵受審那么悲慘。
“這么快就攻陷關中了?”呂輕俠似是喃喃自語,悵然望向衙堂之外的晴空。
云樸子與韓文煥、雷九淵三人,年事已高,不再擔當任何職事,但在洛陽地位高崇,李知誥與云樸子并案而坐,作為韓謙嫡系親信的馮翊、孔熙榮坐在下首,她也猜到李知誥必然放棄梁州軍的兵權,調入洛陽出任高位了。
而導致這一局面的發生,必然是梁軍已經收復關中,使雍州與梁州渾在一體了。
“戰事在五月下旬就結束了,”李知誥慨然說道,雖然他軹關陘大捷之后就確信收復關中不會存在什么難度,但也能理解呂輕俠的感慨,“君上也念及舊情,無意將你們送往金陵受審,打算用梁律判處你們的罪刑……”
“收復關中,他是不需要再照看金陵的顏面了,又或者說金陵軍民倘若因為此事激憤不已,挑起事釁,反倒能給他易客為主、出兵金陵的借口吧?”呂輕俠說道。
“我說呂宮使啊,你都淪落到這地步,也該放下身段了啊,”馮翊呲然一笑,說道,“趙孟吉將你們押送來洛陽時,要不是知誥拿自家的前程替你們求情,早就將你們送去金陵受刑,洛陽何苦去沾惹這是非?你以為你們真能算得上什么籌碼?要是你真能窺破韓謙的心胸,能一步步落到今日的境地?再者說,前朝覆滅不過短短三十余載,天下重歸一統,結束割據戰亂,乃是億萬生民所思所念,難不成這些還不夠,需要拿你們去激怒金陵挑起事釁,以作拙劣的借口?一定要說什么借口,詩經有曰:普天之下,莫非王王,率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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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濱莫非王臣;孔子曰:一匡天下;孟子曰:四海之內若一家——這些圣聽圣言,哪一條哪一點,不比你們光明正大得多?當然,你們能做出屈身胡虜的劣行來,這些道理想必也是不懂的!”
“……”呂輕俠張口結舌,沒想到她有朝一日,會被馮翊這個浪蕩子數落得啞口無言。
“我說韓謙的決定真沒有錯,真就是應該將你們永遠都關押起來,拿一堆的道德文章,讓你們每天朗讀不休,反思反思你們這些年做的破事。”馮翊爽利勁來了,咬起人也是窮追猛打。
“君上待人仁厚,不管你們的罪責如何,也只是判處你們的罪刑,不會誅連旁人——我到洛陽也有一段時間了,但太過忙碌,今日才得脫身看望夫人,還望不要見怪。”李知誥說道。
“你們也不要再擰了,前朝破滅,天下四分五裂,李姓子弟、你我都是家破人亡,同時又有多少生民掙扎于水深火熱之中?然而造成這一切的,也都早就物是人非。難不成你們以為今日之大梁,還是害舊朝破滅、害你們家破人亡之大梁?還要將心里的怨恨,渲泄到今日大梁的君臣、子民頭上?”
云樸子感慨萬分的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