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上旬的時候,洛陽下起了雨。
對于江河日下的東漢帝國來說,這幾天注定是一段不平靜的日子。
先是官宦左豐彈劾盧植畏敵不前,以待天誅。
又有豫州刺史王允,彈劾常侍張讓疑似與黃巾勾結,為太平道內應。
淅淅瀝瀝的雨水潑灑在西宮屋脊上,順著瓦片流下,經過斗拱飛角,從屋檐垂落,打在青石板上,發出滴答的響聲。
張讓脫下帽子,披頭發散,跪在西宮殿前。
西宮內殿里,漢靈帝將衣服前襟解開,袒露著胸腹大剌剌地躺在木榻上,把彈劾的奏折隨手丟向旁邊,側身對趙忠問道:“這點小事也值得大動干戈?張讓呢?”
趙忠早就習慣了漢靈帝在后宮的隨意,說道:“將這奏折送來后就在外面跪著呢,說是管教賓客無方,有罪于陛下,沒有顏面來見您。”
“哦。”
劉宏挑了挑眉頭,張讓是他信任的人,如果往日是其它的罪,也不過是小事一樁,懶得追究。
但這次事情貌似不小,跟反賊勾結,顛覆自己的皇位。雖然這奏折是張讓親自送過來的,沒有中途截留,嫌疑少了許多,可這種事情總免不了些許懷疑和猜忌。
張鈞,封谞,徐奉......太平道的手連皇宮里都敢伸......
劉宏莫名覺得有些不寒而栗,看向趙忠的目光略微帶了絲絲狐疑,如果身邊這些人全都被滲透的話,那.....
天子不說話,內殿里就安靜了許多。
感受到天子銳利的目光看來,趙忠只覺得坐立難安,隱隱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以天子對他們的寵信程度,如果是在往常,天子早就漢張讓進來了。
“那賓客在哪里?”
劉宏忽然問。
趙忠渾身打了個激靈,毫不猶豫地躬身道:“這事得問張讓。”
“讓他進來。”
“唯。”
趙忠拉了拉木榻旁邊的鈴鐺,西宮內殿門口進來一個宮女,走著小碎步躬身過來。
“去把張常侍叫進來。”
趙忠說道。
宮女彎腰又倒退出去。
過了片刻,張讓披頭散發地走進來,跪倒在劉宏面前哭道:“陛下。”
劉宏漠然道:“張鈞那次你說是誣告,封谞徐奉那次你說是王甫候覽做的,那這一次呢?”
張讓哭訴說道:“是臣御下不嚴,請陛下治罪。”
“好一個御下不嚴。”
劉宏冷笑一聲:“輕飄飄一句御下不嚴,就能逃脫你的罪責嗎?不如據實交代,你與張角到底有何聯系。”
張讓伏地拜道:“臣絕沒有與張角有聯系,若是天子不信,請陛下將我送入監獄,將我的全部家產做軍費,用來剿滅張角,以示臣與張角沒有任何牽連。”
又是這一招?
劉宏微微皺眉,上次張鈞的事情,張讓也這么做過,這是在撇清他和張角的關系。
不過能讓視財如命如命的張讓把全部家產交出來,或許這也側面證明了或許他與張角的確沒有什么牽連。
更何況這次彈劾的奏折,還是他親自送過來的。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