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既然不涉及自己的利益,又能得到王鈞的人情,何樂而不為呢?
“那就多謝賢弟了。”
王鈞談不上有多高興,因為他真的只是隨口問了一句,怎么無緣無故就成了陳暮幫他忙了,這人情債背得就莫名其妙。
為了怕王鈞醒悟過來,陳暮很快又轉移話題:“對了,你知道吳伉在皇宮里和誰關系最好嗎?”
王鈞的思路被陳暮帶走了,想了想說道:“吳伉性格孤僻,看上去和誰的關系都不錯,但實際上大家好像有種距離感,真要說得上關系最好,似乎也就只有中常侍呂強和他私交甚篤。”
“呂強?”
“是啊,呂常侍一直和讓公他們不和,因此雖為常侍,但與我們關系都不太好,聽說他結交了不少名士。”
“哦。”
陳暮腦子里快速思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派系。
就好像朝廷很多官員有些會抱緊宦官的大腿,有些保持中立,還有些為了幫助黨人,連官都可以棄之不要一樣。
宦官集團同樣不是鐵板一塊,漢靈帝身邊有十多個中常侍,其中十個就是人們所知的十常侍。
這十個人肯定是大奸大惡,與漢靈帝狼狽為奸,壞事做了不少。
但還有別的中常侍不想與他們為伍,呂強就是比較正直的一個。因為從皇甫嵩那聯想到了黨人這一特殊團體,陳暮還特意查閱過資料。
他發現今年年初黃巾之亂起的時候,包括皇甫嵩、呂強在內,中央足有數十位大臣上書建議赦免黨人。
雖然跟中央政府數千名官吏比起來,這是個很小的數字,一點都不起眼。但無疑說明這些人應該就是黨人在朝中的勢力,之前跟著王允一起彈劾張讓的人,也大多是這批人。
另外,陳暮還隱約記得《后漢書·宦官列傳》里記載,今年年末,呂強就會因為得罪張讓趙忠被誣陷,從而被逼自殺。
看來這里面有故事。
如何找到吳伉的朋友一點都不難,吳伉肯定以為他和白馬寺的和尚關系那么好,所以會為他保密。
這一點上吳伉有這個自信,因為與他交好的和尚同樣有著強硬的骨頭。
但可惜的是吳伉少算了一層,白馬寺的大和尚不像他一樣孤家寡人,沒有妻子親人,沒有要牽掛的東西。
陳暮拿著張讓的宮牌,威脅他們要將和尚趕出大漢,不允許他們在大漢傳播佛法。
在迦葉摩騰和竺法蘭來東漢的時候,因為佛法的理念與統治階層的理念不符合,所以漢朝的佛教一直受到打壓,天子甚至明令禁止漢人出家為僧。
因此東漢的和尚過得很苦,名義上甚至他們不算是和尚,只是在寺廟里修行的居士,勉強維持著佛教的體面。
在佛教如此艱難的環境下陳暮還要斷絕了他們的法統,就像是在刨絕戶墳一樣令人發指。但正因為如此,才能讓和尚動搖。于是在出賣朋友與斷絕法統之間,白馬寺的那位大和尚最終選擇了出賣朋友。
等陳暮走出去的時候,隱約能聽到寺里傳來其他和尚們的哭聲,那位和尚死了,他失去了道義,所以自殺了。這嚎啕的哭聲像是詛咒一樣,盤繞在了陳暮頭頂。
又是一筆無辜的血債。
陳暮干脆就沒有坐馬車,騎上馬在洛陽西市奔馳,直奔向昌明里,像是要逃離這片土地。
......
......
“陳子歸?”
“嗯,他今天上午逼死了白馬寺的王明法師。”
“張讓還真是找了條好鷹犬。”
“曲逆侯之后,真有他先祖的風范。”
“查到哪了?”
“徐瀚,李昭他們都被抓了。”
“那就快查到我們身上了,錢湊得怎么樣?”
“差不多了。”
興盛里的一家酒樓里,趙恭驚訝于陳暮的做事手段,狠辣而又果決。
游俠們還說禍不及家人,他卻總拿別人家人開刀,哪怕他們組織再嚴密,再小心,也架不住這種如狼似虎的追蹤。
荀和卻沒有感到任何意外,不擇手段的人很多,他以前不是,現在也變成了這樣,人都是會變的,所以只是平靜地說道:“盡快安排交易吧。”
“那這陳暮怎么處理?”
“我來對付他。”
荀和戴上了一頂斗笠,臉埋在陰影里,走出了酒樓,往東城而去。
他原本以為會用不到這些人,但可惜的是他遇到了一個不按套路出牌的對手,那他也只能同樣選擇不按套路出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