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陳暮卻跟他說,不管呂強心里怎么想,他始終是個宦官,是與他們身份一樣的常侍,那么在本質上,他們應該才是一邊的人,只不過呂強被蒙蔽了而已。
這么一個心理暗示,其實就是符合如何將一個人捧殺的反面,如何將一個人拉入某個陣容當中,以此來換取同陣營中的人幫助。
畢竟再怎么排斥,身份生理以及心理的認同感,還是會讓張讓覺得呂強是和他們一類人——都沒有G2。
聽到陳暮的話,張讓幡然醒悟,說道:“子歸說的言之有理,趙忠差點鑄成大錯,我這就去勸天子,釋放呂強。”
陳暮微笑著說道:“張公別急,我剛才不是說,還有一件事情嗎?”
張讓這才想起來,陳暮說會幫天子和他解決沒錢的問題。
人都是慣性思維,當連續說兩個問題的時候,第一個問題會出現記憶模糊,從而很容易忽略,重點反倒會放在第二個問題上。
這也是陳暮的一個小手段,先幫荀和解決他們的問題,再說另外一件事,這樣循序漸進,才好做打算。
“洛陽如今有百萬災民,各州四處都在打仗伸手要錢,天子手中的確無錢。”
張讓思索道:“這件事情,你莫非有什么好主意?”
陳暮點點頭:“自然。”
“是何主意?”
“征稅。”
“征稅?”
張讓苦笑著搖搖頭:“算了吧,現在各州都亂成一團,哪還有稅可收。”
陳暮卻笑道:“正是收稅的好時機。”
“此話怎講?”
張讓瞪大了眼睛,現在全國上下都堪稱一片廢墟,百姓民生凋零,哀鴻遍野。
就算漢靈帝和張讓再貪婪,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收稅了,怕再這樣下去,立即就掀起第二場黃巾之亂。
陳暮腦中卻細細思索著東漢的莊園經濟,搖頭說道:“張公知道,現在全國大部分的田地掌握在哪些人的手里嗎?”
“哪些人.......”
張讓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自己的宗族就是大地主,這次黃巾之亂后,大量農民失地,他的宗族在潁川陽翟當地大肆收攏田地和人口,當起了地主老財。
一想到自己宗族手中圈的那些地,張讓便頗有些尷尬地道:“應當是一些大宗族手里吧。”
陳暮點點頭:“不錯,如今天下大亂,世家宗族必然大量低價買入田地,隱瞞人口做田奴徒附,來供養他們這些士族。由于人口都被他們隱瞞,國家收的口賦和算賦就少了許多,上交的卻只是微薄的田稅,天子手中無錢,與這其中不無關系。”
東漢的稅收非常低,三十抽一。但人口稅才是大頭,稱之為口賦和算賦。普通成年人每年要交上百錢的算賦,小孩則要交20錢的口賦。除此之外,徭役也很繁重,想要免除徭役,同樣要交稅。
而從西漢開始,漢朝就涌現出了莊園經濟。所謂莊園經濟,就是地主買入土地,然后收攏流民幫地主打工,但卻不把這些人口上報,隱瞞人口。
如此一來,國家收的田稅非常少,而從人頭稅上也拿不到多少錢,稅收自然也就提不上來。
這一點和明清也挺像,只不過明清時期這種情況擺在了明面上。讀書人中舉之后,有了士級階層免稅的特權,農民就帶著田地找他們投獻,這樣就不用交稅,如此惡性循環,與漢朝一樣,同樣形成了土地兼并的結果。
東漢桓帝時人口還有五千萬,到三國時人口居然只有一千六百萬,就算戰爭瘟疫饑荒,也不可能死那么多人。
所以其中最少一半以上的人口,基本都是利用這種莊園經濟隱瞞了下來。通過這個現象,其實就可以看出大地主們到底多富有,晉朝的時候,為什么能出現那么多世家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