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匡衡傳》記載,鑿壁偷光的那位匡衡當丞相后,被封為樂安侯,賞賜了三十一萬畝田地,并且這還不是一個縣所有的土地。
匡衡后來還私自繼續擴大封地,又盜取了樂安縣另外四萬畝地。
一個稍大點的縣耕地百萬畝,小點的縣數十萬畝,是很正常的事情。
能夠作為一縣豪強,占領數萬畝田地,并不少見。
像湖陽樊宏經營的“樊氏田莊”,就擁有田地三百余頃,漢朝一頃為五十畝,也就是接近兩萬畝田地。
《后漢書·荀悅》傳中也記載:今豪民占田或至數百千頃。
可以說,地方豪強有個數萬畝田地,幾乎是東漢朝廷的常態。你要是沒有一兩萬畝田,你都不好意思稱自己為東漢豪強。
這同時也是為什么說漢末豪強大規模兼并土地,導致農民起義頻發的根本緣故。
而按照《漢樊利家買地鉛券》以及《漢王末卿買地券》記載,一畝普通的田地價格在百錢到兩千錢不止,如果是優質良田價格則在三千錢到一萬五千錢左右。
兩三萬畝田地的價格,就算只按每畝千錢,也是兩三千萬資產。
劉備將這些財產全部分給了蒲陰縣平民百姓,如此大規模撒幣,瞬間贏得了全縣民心,再加上他本來就素有威望,十里八鄉的百姓聽說劉備有難,紛紛拿著扁擔鋤頭過來幫忙。
一時間陳家村村口居然聚攏起了數千人,與張純派來的士兵隱隱對峙,因為士兵們懼怕對方人多,暫時還沒有發生戰斗。
但鄉民們戰意甚高,舉著扁擔鋤頭柴刀隱隱已經有了要動手的意思。
“住手!”
張旦騎馬趕來,連連高呼。
見到敵人那邊似有管事的人回來,陳暮安撫了鄉親,示意他們不要沖動。
“司馬,他們殺了我們的弟兄!”
見到張旦回來,一名屯長連忙過去稟告情況。
劉關張沖鋒在前,殺了十多人,再加上鄉民們助陣,已經隱隱將一曲五百人馬壓制住。
聽到自己這邊死了人,張旦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翻身下馬,對不遠處的劉備說道:“劉使君,我等都是大漢兵馬,你無故殺人,是要反邪?”
劉備冷厲道:“陳家宗族新年祭典之日,你麾下士兵進來搗亂,這是取死之道,怨不得誰。”
禮儀之道早就在春秋戰國便已經崩潰,孔子認為魯國三恒家的城墻不符合禮儀,準備拆除。齊國就立即陳兵邊境,等待城墻拆了之后攻打魯國,讓孔子感嘆禮儀崩壞。
在別人家祭祖的時候,上來鬧事,雖不符合禮儀,但大頭兵懂什么禮,只覺得吵鬧,令他們不舒服,于是就上門來鬧事,死了又能怨得了誰?
而這一切的根本原因,還是因為張純麾下的士兵經常欺壓鄉里,橫行霸道慣了,怎么會在乎一群鄉野小民的想法。
然而畢竟是死了人,張旦怕自己不好交差,臉色不善威脅道:“使君,我知你身份,但鄉野小民攻擊朝廷大軍可是死罪。你無事,就不怕他們有事嗎?”
劉備還未說話,陳老太爺越眾而出,蒼老的聲音嚴厲呵斥道:“豎子,你要先搞清楚這里是何地。老夫在此地住了八十余年,十里八鄉的村民誰不認識我,平日老夫要讓他們和睦相處,安寧鄉野他們可能不會聽,但老夫讓他們去砍人,你問他們愿不愿去。”
“嚯嚯嚯嚯嚯嚯嚯嚯嚯嚯嚯嚯嚯嚯嚯!”
數千鄉民同時高舉手中的武器,氣勢磅礴,唬得張旦手下的士兵連武器都有些拿不穩。
張旦一時氣急,想下令攻擊,可又怕把事情鬧得更大,不敢輕易做決定。
不打吧,被一群鄉民嚇退,正規軍的臉都被他們丟盡。
打吧,貌似有點打不過。
五百人對人家數千人,而且聽說劉關張猛如虎,以一敵百,驍勇善戰,何況朝廷命令下來之前,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一時間進退維谷,騎虎難下。
僵持了片刻,就在這個時候,遠方緩緩駛來大隊車馬,為首的旗幟上寫了冀州刺史王,以及中山國相張的字樣。
張旦大喜,對劉備喝道:“劉玄德,朝廷的詔書下來了,你襲擊縣城,攻殺縣令乃死罪,此次必定被削爵奪官,押赴洛陽受審。待你走后,我看你還能不能庇護得了這些鄉民。”
劉備臉色慘白,面無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