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道縣,在唐朝改為臨洮。
就是“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帶刀”的那個臨洮。
狄道靠近洮水,城外河邊,連綿數里帳篷,成群結隊的馬匹被帶到河邊喝水。
馬群每過一處,都留下一地的馬糞,刺鼻腥臭的味道足以讓任何敢于正視淋漓鮮血的勇士聞而生畏。
酉時末戌時初,夜幕降臨,陰云暗日在暮靄下朦朧生輝,夕陽斜照,透過厚厚的云朵,映照在被青草植被覆蓋的廣袤大地上。
在黃河上游還未被完全破壞的漢朝,此時的涼州并不是一片荒漠,反而到處都是青山綠水,充滿了勃勃生機。
“敵襲!”
就在這個時候,隨著一聲尖銳的長嘯,本來應該已經陷入沉寂的南城大營仿佛突然從死一般的寂靜中蘇醒過來。
乒乒戰鼓哞哞號角聲不絕,在幾座互為犄角的營盤里,一隊隊士兵從夯土寨墻的垛口后面冒出頭,不遠處的狄道城樓上,不斷冒出人影,站滿了城墻。
弓上弦刀出鞘,到處都是鐵甲葉子呼啦嘩啦的碰撞聲、焦急惱怒的催促聲、齊整整的吶喊聲,還有簡短急促的號令聲和尖銳的警哨聲,以及戰馬奔馳的巨響,讓營寨上下亂成一鍋粥。
住在城里的漢人將領站在城墻上眺望。
就看到遠方的地平線上,不知何時浮現出一道密密麻麻的黑線,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列列狂奔的馬匹,漫天的塵土飛揚,然后整個大地都像是在震動,在夕陽映照下,連綿不絕的身影仿佛填平了整個地平線。
那高舉的軍旗,奔馳的馬匹,成群結隊向前行走的士兵。這是西涼人最熟悉的場景,也是西涼人最害怕的場景。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韓遂的叛軍——官軍打過來了。
“狄道縣!”
作為隊伍前鋒,董卓高坐戰馬之上,瞇起眼睛,打量著遠方奔涌的洮水盡頭上的那座城池。
韓遂的叛軍人數實在太多了,根本沒法全都住進縣城里,所以大部隊全都住在城外。十余萬人的部隊光是帳篷就連綿數里,密密麻麻地駐扎在河邊,遠望過去,敵營正一片混亂。
“將軍,賊營亂作一團,正是攻打的好時機。”
徐榮遠望。
城外大營雞飛狗跳,一隊隊的士兵在夕陽下變成小黑點快速往河邊草地跑,騎上馬匹之后又快速往正面城南而來,出營的士兵稀稀拉拉,還沒有列好方陣,顯然也是沒有想到官軍會在傍晚忽然襲擊。
“嗯。”
董卓緩緩點頭,他也是涼州與羌胡人打了半輩子仗,經驗豐富的老將。深諳羌胡人習性,胡人結水草而居,打仗的時候會把馬匹放在河邊草原放牧,戰時才會集結。
現在自己大軍抵達的時候,羌胡人忽然沒有集結戰馬騎馬,可見他們根本意識到官軍已經打來,這正是突襲的好機會。
“傳令,全軍進攻!”
董卓揮舞著環首刀,一聲長嘯。
“全軍進攻!”
十多名主將傳令兵分散向各層軍官下達命令。
最先動手的自然是騎兵。
董卓自己就有三萬人馬,張溫又將耿鄙的兩萬騎兵與新招募的羌胡騎兵全都交給了他,所以他的總兵力已經接近六萬,光騎兵就有三萬。
這些騎兵大部分都是羌胡人,弓馬嫻熟,可謂天下精銳之師,在各級軍官們“緩行”、“肅靜”和“保持隊型”的命令中,一列列的騎兵開始集結隊形,環繞在主將董卓身后,呈現錐子陣型。
“第一輪射擊!”
傳令兵再次下達董卓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