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暮注意到白棋開始二路上爬,已經隱隱要對自己右上角的布局徹底動手,右上角先失兩目,再被屠掉剩余的六子,那么自己的龍頭就沒了,邊角直接大崩。
但也不是沒有挽救的機會,只是他思索片刻,沒有接上連回六子,而是直接舍棄掉右上六子,轉而圍剿白棋左邊四子。
看起來這六子舍得血虧,因為舍棄之后,黑棋要虧十五目,而圍剿了白棋四子,也只賺了九目而已。
所以對于陳暮這個選擇,荀和也十分困惑,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但既然人家中盤給機會,荀和當然不會放過,一邊下棋,一邊又說道:“自然如此,這不是當初你向我提出的建議嗎?”
“恐怕不止吧。”
陳暮笑道:“最近我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冀州豫州以及三河地區,不少豪強世家之人都在囤積糧食,大批打造兵刃。”
荀和不動聲色地道:“正逢亂世,為圖自保自無不可,尚書令多慮了。”
“也許吧。”
陳暮提前一步吃掉了白棋四子,下一步白棋反攻,又吃掉了他六子黑棋。
“這幾年天子分州收稅,此法的確非常精妙。”
荀和將他的六子黑棋取出來,頗有些深意地說道:“分而取之,如蘇秦張儀合縱連橫。只是此法雖好,卻后患無窮,天下恐怕又將是一場亂世。”
陳暮點點頭:“不錯,正因如此,所以我已經向天子進言,請他明年最后收一次稅之后,就立即收手,恢復原有稅制。”
“陛下會聽你的?”
“坦然說,以陛下的貪婪......我估計不會。”
“唉,那宦官的罪名又多了一項。”
荀和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
“確實。”
陳暮含笑。
雖然這建議是他提的,但宦官不會說,黨人也不會說。
那么蠱惑皇帝收稅的罪名,自然是在宦官頭上。
最主要的是,漢靈帝過于貪婪。
今年還大修宮室,又把西園的錢都造得差不多,少府跟水衡內庫里的錢,應當是所剩無幾。
天子就指著今年的最后這一稅收上來,明年繼續揮霍無度。
雖然說明年還有一批,在已經減稅過半的情況下,天下豪強估計會捏著鼻子認了。
但要想讓一個既貪婪,又已經吃到甜頭的人停手,恐怕沒那么容易。
說到底,就好像癮君子一樣,只要嘗過那一口味道,就食髓知味,自然無法忘懷。
因此到了那個地步,天下豪強世家大幅度不滿,那么誅殺宦官的理由不僅又多了一個,而且絕對能獲得大部分人的支持。
“子歸胸有韜略,長于智計,何不與我等一同輔助大將軍誅殺閹宦?將來也能立上一功。”
荀和著眼于中盤扭殺,在布局完成之后,就開始對陳暮進行邊角圍獵。
“公舒先生所言確實有道理,早前暮也說過,暮之大哥劉玄德本為漢室宗親,向來忠于漢室。如今又在遼東擊敗張純張舉,身先士卒,悍不畏死,正是助大將軍一臂之力的良選。”
陳暮一邊裝作節節敗退,一邊完成了兩手夾擊反攻,在下方白三角六子和黑三角三子形成對殺之際,利用白棋對殺差一氣做文章,示敵以弱,放出自己黑外圍氣緊的弱點,引誘他吃自己左下二子,卻利用外圍三角做掩護,逃出一子來。
荀和順勢吃掉了他二子,看著已經一百多手的棋局,雖未到收官的地步,卻已經到中盤尾聲,自己右上角和左下角全部占白,右下角也分布錯落,占了八分之五的領地,不由笑著說道:“對于陛下分權之事,子歸有何見解?”
陳暮裝模作樣地思索,過了片刻之后,才說道:“如我所料沒錯的話,天子可能會效仿前漢,分南軍和北軍,北軍還是歸大將軍,南軍則由宦官統領,公舒先生可從這方著手。”
“子歸的意思是?”
“宦官畢竟是宦官,能有幾人善于兵事?下面領軍將領,還是得從能征善戰者當中挑選。”
“我明白了。”
荀和點點頭,目光死死盯著陳暮右下角的半邊江山,只要把這里拿下,那么整盤棋他就占了四分之三,基本上也不需要等到收官,中盤結束,他就已經贏了。
陳暮在左角連邊下了一記飛棋,繼續道:“只要大將軍掌控了北軍,南軍摻一些沙子,最好是能與守宮門的禁衛有所交集,暗中結交那么幾位,到了那一刻,說不得就有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