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暮放任王匡繼續在河內為非作歹,自然是要激起民怨。
等民怨一起,只要這個時候有人給他們刀,給他們派兵,那么一下就會沸騰起來,立馬就是“刀在手,跟我走”。
道理就跟舉世聞名的非物質文化遺產《讓子彈飛》一樣,百姓并非沒有怒,只不過需要的是一個領頭人。
當怨氣達到一定程度,而一個合適的領頭人剛好出現的時候,那么就是王匡死路一條的時候。
就好像黃巾之亂前,百姓生活過不下去,張角振臂一呼,就立即群起響應是一個道理。
撤兵之后,陳暮就再也沒有管過這事,耐心地等待另外一件事情。
他在等什么?
在等長安那邊自己出現問題。
這一等,就是大半年。
從初平二年三月,一直等到了初平二年十月。
在這大半年中,洛陽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秋收過后,當年就收糧百萬斛,一大批一大批的糧草再次開始往關中運輸。
隨著糧食豐收,冀州與青州就再也不需要長途跋涉地運送糧草,可以就地解決糧食問題。
這不管是對王芬還是沮授荀彧來說,都解決了一個重大的負擔。
只是想要依靠六十萬人養二十萬大軍,還是非常勉強。
大量的耕地依舊荒廢,遠遠滿足不了需求,所以洛陽盆地的糧食豐收,只能算是緩解壓力,不能說徹底解決了這個問題。
不過相比于之前,情況還是好了很多,民生漸漸恢復,洛陽都城逐漸繁華,有了十萬人口。
而且這個數字不斷在上漲,因為依舊陸陸續續有人在回遷。
像當初移居南陽的一些百姓,聽說洛陽恢復治理之后,就再次遷移回來。畢竟故土難離,子子孫孫代代都居住的地方,有田有土有家鄉,自然想要落葉歸根。
因此半年時間過去,洛陽的人口也慢慢漲到了七十萬,雖然跟巔峰時期兩百萬人口沒法比,但也恢復了一小半,慢慢地有了生氣。
而就在這大半年之中,河內的情況卻越發不穩定,隨著王匡暴政,百姓積累了大量的仇怨,經常有鄉間大族不滿王匡一人犯罪,株連全族的行為,發起反抗,但被王匡殘酷鎮壓。
雖然現在關中還沒有動靜,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陳暮也很清楚,收拾王匡,拿下河內郡的時機也已經到了。
十月初,平縣。
縣衙府邸之中,來的賓客俱都十分沉默,沒有人說話。
陳暮環視一圈,微笑地說道:“諸位,先賢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悅乎。大家都是河內有名望的大族,今日忽然到訪,怎么一個個都好似不開心的模樣,是暮招待不周嗎?”
眾人互相看看,這些人都是河內大族。并不是世家豪強那種大族,而是鄉里的普通氏族,就如同陳暮在蒲陰的陳氏族人一樣,漢朝大多以族群為聚落地。
之所以沒有世家豪強來訪,是因為這些家族都有錢有勢,早就在前些年便離開了,比如河內司馬氏,河內趙氏等等,剩下來的,自然就只有這些沒錢沒勢,無法整族遷移的普通鄉野家族。
這些家族的代表人物以鄉老為主,但他們在鄉里說一不二,在官僚面前,卻毫無能力。一旦惹怒了高官,輕則捉拿入獄,重則身死族滅,像這一次河內形勢就是典型的例子。
因此面對陳暮的詢問,眾多族老代表一個個都不敢說話,左右對視,生怕陳暮也是像王匡那樣的苛政官員,或者官官相護,說錯了話,被陳暮送到王匡那處置。
一時間,場面十分安靜。
陳暮也沒有催促他們,只是含笑著,靜靜地等待。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個年輕人站出來向陳暮拱手敬禮道:“林,見過尚書令。”
“你是何人?”
陳暮問道。
那人說道:“在下常林,溫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