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不長,可現在卻仿佛咫尺天涯那么遙遠。
“兄長......”
有親衛看到山下重巒疊嶂一般的軍事設施,期期艾艾地道:“敵軍勢大,不若拋棄輜重,繞路而行吧。”
士兵們之所以只能走官道,是因為大批輜重馬車部隊幾乎不可能從野外行軍。
但如果拋棄輜重,只帶干糧,確實可以輕裝簡行翻山越嶺。
更何況從這里去元城已經不遠,即便去魏縣,也不過是三四日路程,以現在的糧草,全部炒成干糧,是可以堅持走到魏縣。
然而張郃只是皺緊眉頭,搖搖頭嘆息道:“沒那么簡單的,那陳子歸,可不是易與之輩呀。”
這親衛也是河間張氏子,是張郃的從弟,跟著張郃從黃巾就開始打仗,倒有些說話的分量,不解問道:“此人真的有那么神嗎?”
“你們還記得當初我領你們偽裝成冀州叛亂的賊軍,在武廟嶺被那劉備軍設伏嗎?”
張郃目光露出一絲追憶,那是五年前的往事了,仿佛就在昨天。
諸多親衛互相對視,說道:“記得。”
“后來我才知道,那次指揮那場戰役的,便是那陳子歸。”
張郃淡淡地道。
“居然是他?”
“那一戰我們可輸得慘。”
“現在也夠慘的,被他追得上天入地。”
“算了,別說這些喪氣話了。兄長,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周圍較為親近的幾名親衛議論紛紛,張郃的那名從弟不由擔憂地詢問。
現在前路被堵住,想繞路,張郃又說沒那么簡單,那擺在他們面前的,豈不是只有死戰或者后退兩條路了?
張郃沉默片刻,轉身道:“回去。”
眾人默默地跟著他離開。
日落夕陽,凌厲的朔風吹拂,遙遠的山崗上,有人正在遙望著此端。
人定亥時初刻,夜空中一彎弦月被掩在烏云后,清涼的月光從云層邊透出來,照亮一小塊青白色的天穹,連烏沉沉的云團邊際也染上一抹白霜。
張郃把所有的斥候都派了出去,并不是要偵查前方的五鹿墟,而是在偵查大河故瀆西岸,也就是后世的大名方向。
將士們已經又累又困,今夜只能讓他們好好休息,等偵查出結果,再做決定。
可他忘了,他的對手,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
月涼如水,整個世界都仿佛是一團白色。大地上卻是一片昏暗,除卻五鹿大營前那蓬火光,到處都是黑黢黢的朦朧陰影。
一千多人悄無聲息就掩到張郃軍營盤的側門處,因為沒有命令,都不敢妄動,全隱伏在草叢樹影之間。
白天趕路實在太累了,雖然安排了三班倒休息,可每一名哨兵幾乎都處于昏昏欲睡的狀態。
“準備好了嗎?”
遠遠瞧見敵人營寨口巡邏的士兵以那種近乎蹣跚的步伐在走動,帶隊的管承轉頭看向身邊的兩名曲長。
二人點點頭:“已經準備好了。”
“等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