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成忙不迭的跑了。
安康城的春耕開始了。
天幕上垂下的千萬條晶瑩的細細的雨線,把一切都籠罩的煙霧朦朧。
南城門過往行人依然不斷,除了做生意的攤販、商旅,不時的還有官差押著犯人經過。
無論是官差還是犯人,皆是渾身濕漉漉的。
“快點!”
一名官差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推搡了一把帶著沉重枷鎖和腳鐐的老頭子,老頭子一個趔趄,撲倒在地,額頭上的磕在堅硬的石板上,瞬間面前的積水坑便殷紅一片。
“娘的,快起來!”
官差氣鼓鼓的一腳揣在老頭子的側腰上,罵罵咧咧道,“老子也是倒了血霉了,押解你們這群老東西。”
老頭子悶哼一聲,雙手撐在地上,試了好幾次后,終究還是搖搖晃晃的站起身,露出滿是污血的臉,繼續搖搖晃晃的朝前走。
“呂大人?他怎么會被抓?”
站在一旁的姜毅眉頭緊皺。
一旁的韓龍好奇的道,“大人你認識他?”
他原本是南門的門侯,和王爺進都城后,并沒有大開殺戒或者開缺,他們這些老人被調動別處,比如他,眼前就在兵馬司,在姜毅的手底下做南門兵馬司指揮使。
官職升了,但是職權沒變,依然守城門。
姜毅看著已經進了城門洞的滿頭白發的老頭子道,“他乃南州云霄城知府呂大應,素有清名,是個難得的清官,怎么會
犯事呢?”
韓龍道,“大人,從年后開始,朝廷一直在整頓吏治,貪贓枉法的官員皆被押送到了安康城,待三審會審后,全部秋后問斬。”
姜毅冷哼一聲道,“說別人貪贓枉法,徇私舞弊,我信,一百個信,千里做官只為財,誰他娘的不愛財呢。
但是,這位老大人,是萬萬不可能的。
你去打聽一下,看看這位老大人是犯了什么事,然后回稟與我。”
韓龍拱手道,“大人放心,下官這就去。”
“不用去了,”
方皮帶著單三冠和周敬業突然出現兩個人的身后,“想知道什么,直接來問我就是了。”
“方兄弟,還請多指教,”
姜毅俯身拱手道,“您也知道的,我自己就是南州云霄城人氏,這位老大人的情況,我是清楚的。
在云霄城甚有賢明,怎么就落到了這個地步?”
他自己絕對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從來不屑于與自己同一類的人為伍,甚至將來找女婿,也不會找能自己有“共同話題”的。
“這位老大人確實是個好官,被官差帶走的時候,萬人相送,如果不是老大人攔著,那些百姓恐怕能當場造反,死也會把這位老大人救下來,”
方皮感慨道,“咱們南州難得能出這么一個好官,結果還沒落著好。”
姜毅不解的道,“那為何要抓捕這位老大人?”
方皮冷哼道,“和王爺一心要整頓吏治,一些對和王爺心懷不滿的人不好唱反調,可又不甘心順從,便開始攪混水。
和王爺說這叫什么來著,哦,對了,叫低級紅高級黑,明面上支持你,卻偏偏要把事情往絕處做。
去年的時候,云霄城地龍翻身,山崩地裂,廬舍傾倒,百姓損失無數。
來不及向府城稟報,這位老大人也是好心,擅自做主,開倉放糧,賑濟災民,便讓人給抓住了把柄,受了彈劾。
如今實行新會計制度,一時間理不清楚,更說不清楚了。”
姜毅嘆氣道,“這么說,此事和王爺已經知道了?”
方皮癟癟嘴道,“你當咱們是吃白飯的?
這些人居然跟王爺玩這些伎倆,分明是想使離間計,讓百姓怨聲載道,簡直壞的流膿。”
姜毅接著道,“這些日子,從四處押解到都城的囚犯,沒有五百,也有三百了,如此再亂下去,恐怕有傷王爺的威名。”
方皮斜著眼看了他一眼道,“你以為王爺不知道?
不是,你管的事情,你就少管,好好的守著你的城門吧。”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入夜,雨一直在下。
一輛馬車在大理寺衙門門口停下。
站在門口的陳敬之與曹小環剛要下跪,便被一旁的焦忠攔了下來。
焦忠低聲道,“王爺的行蹤不得外泄,你們就不要聲張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