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關鍵的,劉虞對自己在烏桓人當中的積威聲望也是很了解的。
歷史上,哪怕沒有李素的出現,丘力居最后也投降了劉虞。只不過按照原本的歷史,丘力居要跟公孫瓚耗到更加兩敗俱傷、竭盡余力之后,反復權衡,才決定投靠。
現在有了李素的推手,他都不用跟公孫瓚死磕到兩敗俱傷,就已經有極大概率動搖了。
劉虞在大堂中反復踱步,心情激蕩,把文武財三條戰線上的現狀都琢磨了一下,終于下達了一個重要的決斷:
“伯雅!如今也十一月初了,距離秋收已經過去將近三個月。你之前也說過,未曾熟透的青黃麥,直接上石磨做成碾轉,炒熟也最多貯存兩個月。算算日子,叛軍占領區內的麥子,應該差不多吃光了。
再下去,他們無非三條選擇:要么是屠殺百姓,把轄區內百姓的最后一點雜糧都搶光搶盡。要么就是變圍城為強攻,跟管子城的公孫瓚血戰到底。估計到了這一刻,叛軍也不怕死人了,說不定還巴不得攻城多死點人,好節約一點存糧——我看逼降敵軍一部的時機,已經到了!”
劉虞說是叛軍有三條選擇,但最后話語中卻只盤點了兩條。
主要是他這人太過仁慈愛民,第三條只能心里想想:那就是叛軍把人殺了之后,直接吃死者的肉……
他估計那些胡人真逼急了是有可能的,但這話他在李素面前實在說不出口。
而劉虞之所以覺得眼下就差不多到了分化敵軍的最好時機,也跟他不希望真把敵人逼到那種最極端禍害百姓的程度有關。
要是換了公孫瓚坐劉虞這位子,眼下說不定就會選擇再多堅壁清野幾個月、最好一口氣餓到春荒,到時候什么都清靜了!
李素一直靜靜地聽著,等劉虞說完,他才接話:“卑職這一個半月來,一直在操心寫書印書,對于敵情近況不甚了解,要幫助使君決策的話,還請給我幾日準備時間,分析一下最近月余的兩軍細作情報。
不過,聽使君的意思,是已經定下了目標,只以分化招降丘力居為主了?恕我直言,素利、難峭王、軻比能等諸部,如今勢力都已比丘力居弱小。使君要招降一個勢力最大、此前歷戰兵力保存最完好的胡酋,是否難度大了一些?招降一些相對弱小的會不會更好?”
對于這個問題,劉虞倒是難得地完全不想納諫,他直接一擺手:“丘力居勢力大不要緊,只要我能感化他心悅誠服,安心漢化,不成問題。而且他的嫡系人馬此前并未與我軍交戰,所以兩軍的血仇也更淡泊。
素利、烏蘇等人,手下半數甚至更多騎兵死于與我軍的交戰中,戶戶有戰死之人,他們的親屬恐怕也不會再次親漢吧。
更何況,我大漢以衣冠文化定華夷之辨,凡愿說漢語、寫漢文、衣漢服、姓漢姓,哪怕血統本是胡人,也可歸化。烏桓各部內附已有150年,斷無舍人多之烏桓,而招人少之鮮卑之理。”
如今叛軍中的鮮卑勢力,從人數來說確實已經比烏桓少多了。但鮮卑的漢化程度更低,一直是生活在長城關外大草原上的,不像烏桓人本來就很多生活在關內、農耕化的比例也高。
聽劉虞這么堅持,李素也就不再勸說了。
他也意識到,他的民族觀有點過于偏向后世,不適合如今漢末的情況。
因為對付那些已經消失在歷史長河中、融入漢族的民族,李素不可能跟宋粉明粉對待滿蒙那樣去清算。
只能是挑誰先徹底融入漢族消失、漢化成功,那就相對放對方一碼——事實上,從這個角度說,別說烏桓后來融入消失在漢族內,連鮮卑都消失了。只不過鮮卑更晚,要到隋唐的時候,一堆姓獨孤、宇文的貴族都融入楊、李,也就消失了。
但既然決定了依然以招撫丘力居為主,李素肯定也要發揮自己的本事,不能讓丘力居過得跟原本歷史上被劉虞招降得那么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