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子城內,傍晚日落時分,在城頭親自指揮了一天血戰的公孫瓚,頹廢地坐在城臺的一處石階上,大口大口喝著涼水,一邊撕扯一個高粱面的粗糙餅子。
高粱面也不容易,已經是軍官才能吃的了,普通士兵吃的食物,已經開始按比例摻雜麩子了。
谷殼麩料至少占三分之一!
“劉虞那紙上談兵的坐守之賊!告訴他管子城九月底就要斷糧,居然到十一月底都不來救援!肯定是把咱當棄子了。虧我還每天浴血殺敵報國,就這樣還不如帶著幾百親兵棄軍突圍呢!只要出去了,一定要那劉虞付出代價!”
公孫瓚越想越氣,心中已經打定主意,如果再遇到這樣的猛攻,他絕對一個月都撐不到,就要考慮棄軍突圍了。
把百姓全部趕出城后,糧食倒是能吃到明年二三月份,可這攻城的密度也太可怕了!叛軍從十一月中旬開始,最后這半個月里,簡直是一改之前圍困不戰的風格,變成了不惜人命瘋狂猛攻!
就好像公孫瓚幫他們殺掉一個叛軍士兵,就是在幫叛軍節約糧食似的!
幸好,叛軍非常奇怪,經常把老得走不動道的,甚至是小孩女人強行驅趕過來攻城,被官軍射殺砍殺也毫不心疼。但這也限制了叛軍的攻城戰斗力,往往一個漢軍正規軍士兵,在守城中交換比能殺死十幾個甚至幾十個叛軍士兵!
公孫瓚始終與外界隔絕消息,他當然不知道李素的“搶收麥子做碾轉”的絕糧計策成功了,他也就無法理解胡人為什么變瘋狂了。
他只知道,最近半個月里,他的嫡系人馬從五千人戰死到了四千人——只有四百多人是直接戰死的,還有六百人是受傷無法醫治而亡。
而叛軍為了在攻城戰中殺這一千人,起碼死了兩萬多炮灰!
真是瘋了!不過攻城戰里,守方本來優勢就極大,漢軍戰斗力又明顯更強,二十換一也算正常。
就在公孫瓚的神經繃到頂點的時候,他忽然看到了意思希望。
“將軍!將軍!喜訊啊!文則回來了!文軍侯回來了!”公孫瓚的幕僚關靖,帶著一個從城西方向飛奔而來的傳令兵,欣喜若狂跌跌撞撞地來向公孫瓚報喜。
“什么?文則……文則回來了?”公孫瓚甚至還懵逼了幾秒鐘,隨后豁然而起,“那援軍呢?援軍是不是也快來了?不對,你不是守西城的么?文則怎么可能從西門突圍回來,莫非其中有詐?”
西門是距離朝廷援軍最遠的方向,要繞過敵軍半個防區才能抵達,如果是殺入重圍,怎么也不可能出現在西門!
幕僚關靖解釋:“文軍侯入城后,我也細細問了,他說是丘力居偷偷放他進來的,丘力居已經跟朝廷言和了,劉使君許諾既往不咎只誅首惡,讓咱今晚出城,去城東北的張舉大營劫營,大伙兒合擊賊首!”
公孫瓚聞言,瞬間進入了呆滯。
要說不欣喜,那是不可能的,畢竟是好事,有援軍,有望結束戰事……
但是!為什么是跟丘力居言和呢?
“這半個月里,咱死的那一千來號弟兄,跟丘力居的人作戰的起碼占一半!他至少欠我六百條袍澤的性命,我也殺了他一萬多老弱,這就言和了?他言和了,到時候平張舉的功勞怎么分?”公孫瓚內心,積攢著極大的不甘。
忽然,公孫瓚腦中就冒出一條計策,他拉過關靖問道:“既然丘力居已經跟朝廷言和,張舉為什么還不知道呢?若是我們派細作通知張舉,挑撥張舉和丘力居提前火并,豈不是好?咱也不必跟丘力居并肩攻打張舉了,可以先看他們二賊自相殘殺!”
關靖聽了目瞪口呆,不知道怎么反駁,幸好突圍回來的文則給公孫瓚打了預防針:“將軍不可啊!張舉且不會猝然信你,就算信了,對于誘殺張舉本人也沒好處。
張舉不死,張舉軍如何會大亂?豈不是要打成硬仗死戰?再說你沒時間用計了,李長史就是算準了張舉傍晚已經出發赴宴,才放我回來通風報信的。還是盡快整頓人馬攻打張舉大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