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剛剛吩咐完,又喝了幾杯,忽然就聽到門口有個心腹進來通報:“稟府君!有自陳倉而來的信使,是左將軍派人護送來的,今夜剛過的陽平關。守關的徐司馬設法打聽,得知是左將軍派人來通知府君,陛下已于一個月前駕崩了。使者見天色已晚,哪怕趕到南鄭府君也下榻了,才在徐司馬勸說下先在沔陽歇息一夜,明晨再來南鄭。”
劉備不由有些慌亂。
皇帝駕崩了?這事兒不能開玩笑。
沒辦法,誰讓蜀道艱難呢,這種消息快個把月才傳到蜀中,也很正常。要不是皇甫嵩怕劉備故意“捂著耳朵聽不見”,所以“好心”派人專門來武裝通知劉備,劉備還能反應更遲鈍一些呢,如果劉備想的話。
剛剛聽聞國喪,再接著奏樂接著舞,是不是不太好?雖然咱是剛打了大勝仗、克竟全功理應慶功。
劉備想了想,還是立刻眼淚說來就來,哭倒在地:“陛下——”
然后他立刻吩咐所有舞樂和服侍酒宴的侍者侍女統統退下,連一些不太心腹的幕僚都讓他們先退。
不過冰鎮美酒和枸醬、各種燒烤美食還是繼續擺在桌上。
屋里就剩劉關張和李素四人,這是最心腹的,沒必要演,繼續真性情吃喝一番也沒什么大不敬,劉備也知道其余三人不會出賣他的失禮。
“伯雅,我這奏表都寫好了,是給陛下的,你說這如今,是裝作不知道呢,還是等幾天,另寫一份給新君的?”劉備扯了一條烤雞腿,神色認真地問。
李素想了想:“我以為,還是我明日一早就啟程地好。信使來了之后,兄盡管說你派出的報捷使者已經出發了,路途艱難,不知走到哪里,所以使者不知陛下已經晏駕。”
劉備不解:“為何要如此?”
李素:“新舊交替,難免中樞不穩。且前些日子聽說陛下未駕崩之前,董卓被任命為并州牧,卻在河東滯留遲遲不肯北上到任。兄雖是確實剛剛平定張魯,但外人不知情,見我此時報捷,難免懷疑兄‘養寇自重,故意等到陛下駕崩后才克竟全功、報捷復命’,既如此,不如裝作赤忱拳拳,一心報效故主,此其一也。”
劉備抬手打斷:“可通知我的人來都來了,伯雅要裝作不知,如何解釋半路上沒撞見他們呢?又如何解釋一路上都沒聽說陛下駕崩?要是聽說了,不是該折返重寫奏表么?”
李素:“那我可以跟來使不走同一條路嘛——前些日子,我不是剛剛為兄傳檄而定西城,我可繼續水路沿漢水而下,走上庸-南陽一路進京。上庸乃漢中余贅,也有些張魯信徒,且漢水中游順流而下易行,逆流而上卻無法通航。
走此路,直到南陽之前,我都有理由‘不知陛下駕崩’。等我真到了南陽,離雒陽已近,我也有充分理由認為再折返漢中換奏不便,事急從權。此法還有一點好處,那就是我可以相機而動,控制抵達雒陽的時間,先觀其形勢,免得表章遞到那些即將失勢之人手中,誤了兄之大事,定可為我等爭取一個最好的封賞,此其二也。”
劉備這才松了口氣:“那便如此安排,伯雅行事,愚兄向來是放心的,那辛苦你明早啟程,唉,今夜不該灌你酒的,多喝點湯水醒醒。到時候派數千兵馬護送你去上庸,一路順便把上庸縣收復了。
云長,你明日就啟程去替子龍鎮守葭萌關,讓子龍快馬兼程趕去上庸,務必半路趕上伯雅,好護伯雅回京。各種蜀中珍物貢品,也要今夜連夜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