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琰一嘟嘴:“不嘛,這里漂亮,濕氣還好啦,每隔幾日都有婢女在墻角撒石灰吸潮的。你別敷衍我,你先說這天井里的荷池,留著枯葉是不是也挺有意境的?”
李素緊了緊手臂,搖晃著坐在他腿上的妻子,信口拈來:“那是,我愛妻的審美怎么會差:竹塢無塵水檻清,相思迢遞隔重城。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殘荷聽雨聲。”
李素并非有心剽竊,純粹是此情此景有感而發,只能說李商隱的一些調調在文藝青年之間太應景了。當初初赴巫山時的“共話巴山夜雨”,再到如今的“殘荷雨聲”,絲絲入扣。
而且,由此也可見李素這人讀書不求甚解——李商隱的原詩其實寫得是“留得枯荷聽雨聲”,但李素沒文化,他前世是通過讀《紅樓夢》知道這首詩的,《紅樓夢》里林黛玉訛誤篡改為“殘荷”,他就也以為是“殘荷”。
誰讓他通俗沒文化呢。
不過,蔡琰才不在乎什么殘荷還是枯荷呢,她聽了夫君的信口吟哦,只覺渾身酥軟,如在云端,意境縹緲,不由悠然神往地評價:
“自古只見五言樂府,沒想到七言的樂府也別有韻律,而且意境更為曲折、纏綿悱惻呢,一句之中,錯落數度。”
如今沒有絕句律詩的概念,蔡琰就當這是一種新的樂府了。
夫妻倆琴瑟和諧,應和靈犀,不覺忘俗。
等待信使和人質的日子,似乎也沒那么無聊了。
……
話分三頭,終于輪到最后一頭。
李素派出信使,打探荊州軍消息時,帶著五千丹陽兵東征的關羽,也終于肅清了荊州南郡的秭歸周邊諸縣,進一步東進,抵達了宜都和西陵。
宜都就是后世的湖北宜昌,是長江三峽的出口了,前述的秭歸則是在三峽的其中兩個峽之間。所以到了宜都,荊州本地忠于董卓、或是被董卓新任命的郡守們,抵抗也變得激烈了起來。
荊州之地,尤其是荊南,自從桓靈年間就多有宗賊豪帥,這也是歷史上劉表剛上任時無法赴命的重要原因之一。這一世,劉表跟關羽達成默契、默許關羽割走宜都和武陵,也是要換取關羽干掉宗賊豪帥。關羽反正有兵力,正好在劉表和袁術之間左右逢源,反正只要動拳頭就能撈到的好處,他就撈唄。
這些宗賊豪帥才不管什么討董不討董,他們只管站什么立場才更容易保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繼續當土皇帝。所以如果外來戶是討董的,他們就要擁董把外來戶趕走。外來戶如果是擁董的,他們就假裝討董,依然把外來戶趕走。
所以,當關羽抵達西陵的時候,荊南最大的宗賊張羨,和董卓幾個月前任命的武陵太守金旋,就報團取暖,開始抵抗關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