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羨:“笑話!誰人不知劉備是假借討董之名、行割據州郡之實。你們遠在巴蜀,真要討董為何不走關中而走荊州,莫非從這里到雒陽,一路北上路過的州郡你們都要強占不成!如此逆臣,比董卓更甚!我與金公身為朝廷任命太守,有保境安民之責,定然要死戰到底!”
關羽:“蜀道艱難,秦川運糧不易,當然要走長江順流而下!此去北上各郡,均為討董友軍,我軍所過定當秋毫無犯!為什么在這宜都、武陵之地非得動刀兵,你自己心里沒數么?你們若是肯像江夏太守給孫破虜借道借糧那樣、讓我軍入城休憩、支給軍糧,何至于此!
可見你們就是董卓余孽!更何況,給討董友軍借道借糧,乃是你們的上司、荊州刺史景升公的意思。你們非但助董,還枉顧上官指令,盤踞南郡使景升公不得赴任。反賊!還有何話可說!”
張羨聞言微微失驚,因為關羽跟劉表的合作至今還在密謀階段,那些劉表的敵人當然不會知道了。
張羨之所以跟關羽打嘴炮以提升己方士氣、打擊關羽士氣,也是因為他篤定了自己能占理。
但如果把劉表這個不確定因素拖進來,這波無形的士氣打擊可就直接逆轉了。
在190年,“順逆之爭,大義名分”還是非常值錢的,對部隊的戰斗力也有極大加成。如今還沒到士兵都目無朝廷的時候,如果得知自己是逆賊一方,至少會有好幾成士兵因此猶豫不前、出工不出力。
張羨連忙急中生智想要止損:“胡說!我們對劉使君極為尊敬,是他自己被袁術所阻撓不得上任。且劉使君是董卓所命,怎會參與討董!大家千萬不要聽關羽的,他們身在川中,怎么可能知道這些,這都是他胡說的!邢道榮快與我殺了這廝!”
既然嘴炮饒舌對己方不利,那就不饒舌了,直接動武!
可惜邢道榮連大斧都沒撿回來呢,一時怎敢動手?
關羽卻不肯住口了,他好整以暇地一招手,身后大營陣內簇擁出一名使者,關羽用青龍刀遙遙一指,高聲介紹道:
“對面眾將士聽著:這位便是景升公同鄉、荊州別駕伊籍伊機伯,現為景升公向我軍求援平叛的特使,我軍究竟是不是受景升公相邀過境,是非曲直,已然明了!”
伊籍是劉表的同鄉,都是兗州山陽郡人,跟著劉表一起來上任的。故而被奉為別駕,擔當心腹密使,負責對外接洽。就好比歷史上的糜竺之于陶謙、張松之于劉璋。
這次跟劉備軍的秘密交易,讓關羽幫忙肅清宗賊勢力換取劉表順利上任,就是伊籍過來談判的。
此刻,被作為秘密殺手锏放出,伊籍當然也要賣點力,在兩軍陣前證明了自己的身份,還以劉表的立場支持站關羽一方。
張羨簡直是有苦說不出:本來集結了四五倍的兵力來圍剿關羽,沒想到臨門一腳饒舌饒出反效果,這一下起碼有好幾成的士兵會首鼠兩端觀望了,關羽這廝藏得真深啊!
關羽看張羨軍已然有些不戰自亂,故意賣個破綻,輕蔑地撥馬回身,給邢道榮上前撿大斧的機會。路過斧頭的時候,關羽還斜乜了一眼:
“放心吧,我不殺手無寸鐵之狗——此斧連潘鳳的都不如,如此武藝,殺汝汙刀。”
邢道榮等關羽退得遠了,這才敢上前撿起斧頭。不過被這么一鬧劇攪合,他也沒臉二次挑戰了,只好尷尬地看向張羨請示。
“直接攻營!休要再跟他們饒舌!”張羨也怕再冒出什么打擊己方大義、削弱士氣的幺蛾子,極其敗壞要求直接全軍壓上。
邢道榮松了口氣,選擇了直接率兵沖陣。
不過,關羽既然在這兒以逸待勞引誘敵人攻上門,他肯定是做過布置的。
要說關羽這人的治軍扎營,那都是很有章法的。此刻的夷水寨,法度嚴謹雖不及后世水淹七軍時那么法度嚴謹,卻也是兩側鹿角數重、坑陷交替。
關羽追求的不是全面防守,而是把敵人從兩翼貼河進攻的念頭給絕了,只在正面出入營寨的通道上不設陷坑鹿角,引導敵人只攻這一條路。
如此一來,防守一方人少的劣勢也就不容易體現。因為交戰正面寬度被限死了,兩軍只有這百步寬的正面可以列兵,人多一方無法一擁而上包圍,把圍毆戰打成了車輪戰,讓兵源更精銳的一方得以發揮單兵素質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