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作為征戰牧守一方的豪杰,喝多了還是要聊點正事兒的。
正如升斗小民喝酒都喜歡指點江山呢,男人的權力欲是遏制不住的,聊天下大勢這不叫工作,不影響休閑,甚至本身就是休閑。
劉備吃著涮兔,就問坐在左手邊首位的李素:“伯雅,如今益州已平,但漢室依然傾頹,董賊竊命,主上蒙塵。孤欲信大義于天下,奈何原先有車騎將軍屢屢阻止。
但聽說最近,皇甫嵩果然被董卓下獄問罪,全賴其子皇甫堅壽棄官入京陳情求免,方才把他貶為庶民放歸故里。另外,在皇甫嵩之前作過董卓上司的張溫,也被董卓借故殺害。
董賊如此暴虐,將曾經的恩主、上司或殺或貶,其情形顯然已不是皇甫嵩當初阻止我們時的狀態。年后我欲興兵討賊,君謂計將安出?”
李素放下銀筷,擦了擦嘴:“兄欲信大義于天下,匡扶漢室之心日月可鑒。然皇甫嵩既已被董卓掃平,我軍北出秦川的時機也已喪失。
蜀道艱難,轉運靡費,必須出奇兵攻敵不備,一擊而中,方有可為。如若年年冒進,反而讓敵人警覺、戒備嚴密,就沒有機會了。還請兄暫時專注于讓云長率偏師隨孫堅討董,以示我軍之志即可。若憂云長之師缺乏鐵騎不敵西涼軍,可使子龍開春撥數千騎助戰。
董卓既已遷徙河南尹百姓至關中,雒陽遲早必被放棄,崤函道同樣險要非常,從河南尹攻打長安之難度,昔日關東五國合縱攻秦便是先例。我軍唯有待關中有變,再突出奇兵、率益州之眾出于秦川,百姓孰敢不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劉備其實也沒想立刻就把全部注意力轉移到討董上,皇甫嵩說的“漢室宗親討董要避嫌”訓誡,也言猶在耳。
劉備之所以有此一問,主要也是為了表表態鋪墊,畢竟劉焉完蛋之后,朝廷圣旨派給他的任務已經徹底完成了,他現在屬于“沒有NPC可以領任務”的空虛迷茫狀態。
畢竟從中平四年,他跟李素結識以來,大家合伙創業快四周年了,一直都是上面有個朝廷發任務的,自己找任務不習慣啊。
而且現在的劉備絕對不可能主動興無名之師去奪別人基業的,除非是李素來當這個戰爭狂人勸他開戰。
劉備抿了一杯順順氣,嘆道:“董卓確實不可猝除,得等關中有變。那下一步,我軍又當如何?就治理地方、練兵屯糧?計劃該以一年為限,還是兩年、三年?”
李素:“內修政理、南撫蠻越有何不好?昔高祖保關中,光武據河內,皆深根固本以制天下。今益州雖平,我軍實控無非是漢中、巴郡、成都平原三郡。
而南中各郡,仍然以兄并非朝廷冊封‘州牧’,僅為‘刺史’,雖不反叛,卻也不聽調遣。正好趁著關中無變這段時間,剿撫并用、輔之以教化、通商等策,使漢蠻軍民皆為我用。”
劉備聽到這兒,打斷了一句:“要用兵么?還是與民休息一年?”
李素:“這并不矛盾,即使明年就要用兵,也不妨礙與民休息。”
劉備奇道:“哦?這是為何?”
李素:“南中之地炎熱非常,兼有瘴氣。開春瘴氣尤重,故而就算要用兵,明年也可讓百姓安心耕作、工商,待秋收之后,越冬用兵,次年二月之前必須守兵。”
劉備:“原來南中之地竟是冬季農閑用兵?這倒是方便不少。既如此,也不用想太多,反正到來年秋收之前,只需梳理內政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