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泉山最寬闊的地方,東西四十余里,窄的地方也有二十里,南北更是達到四百里,包裹住成都平原的東側。
西邊的青城山要高峻得多,縱深也大得多,但漢末便于開發的平緩坡地,縱深也就跟龍泉山差不多。
李素在短短數日之內,從南安到成都,從都安到綿竹,幾乎把成都平原周邊一圈的名山都游山玩水遍了,也深入民間切身感受到了那如火如荼的勃勃生機。
被砍禿了的龍泉山,至少被額外改種和嫁接上了一千萬漢畝的桑樹(折現代三百多萬畝),青城山那邊規模也差不多,連原本閑著沒事做的小孩子都開始學習采樹葉養蠶了。
好多大戶人家都學會了在桑林里養雞驅除病蟲害,還拿賣絲后剩下的蠶蛹補充飼料,一時成都周邊民間養雞業至少比往年繁盛了數倍。還是李素關照諸葛瑾,要注意向百姓宣傳蠶繭可以直接火烤者干吃,才減少了一些浪費。
當然要徹底把蠶蛹都拿來給人食用也是不可能的。首先是雞必須得養,否則桑樹的病蟲害搞不定,其次蠶蛹烤干了保質期也不久,人吃不完只能嘗個鮮,放久了不新鮮的那部分還是得喂雞,否則會吃壞肚子。
李素親自走訪田間地頭,詢問產量,從一棵樹一年可以養三季蠶、每季產量是六張籮這些基本數據開始統計起,再統計密度、平均樹齡,層層詳細統計。
最后總算是算出,這些桑林全部成熟后,產量足以喂飽計劃中的十萬臺織錦機,甚至還有兩到三成的富余。
十萬臺織錦機的計劃年產量,是五尺寬錦五十萬匹。也就是說這些桑蠶全部利用好的話,能有六十到七十萬匹的產量。
之所以種桑的百姓會超前建設、對桑樹“投資過熱”,還是因為水力繅絲機普及后,這兩年市面上收蠶的價格一下子漲了,有多少收多少。而且百姓們種樹有三到五年的成熟滯后期,誰也沒有“大數據”能算清楚幾年后是否過剩。
而李素畢竟前世也看多了農業臺的節目,知道無數菜農們因為“今年看到南瓜很貴明年就種南瓜,明年看到冬瓜很貴后年就種冬瓜”導致的賠本事件,所以對這種大拆大建的農業過熱投資很警惕。
走訪完一圈,他就忍不住問諸葛瑾:“既然是官府號召的,我們也要做好規劃。你看,按照這個趨勢,其實兩年之后,基本上這些額外的蠶桑供都江堰的水力繅絲工坊就飽和了。
三年后,官府工坊就收不完這些貨了。到時候百姓要么自己回到手工繅絲的狀態低效勞作,要么就要稍微壓價賤賣蠶繭。我們要讓百姓信任,就該提前告訴他們風險。
否則繭賤傷農,百姓還以為我們是跟那些奸商一樣囤積居奇,故意擺出要大包大攬收購的樣子,引誘大伙兒種了之后又不要,來壓價。有損大王的威信的。”
其實李素這種給百姓指條額外種田的路子,已經是非常仁政了。但畢竟劉備現在還沒稱帝,需要邀買人心。他李素和作為外戚的甄家等富商賺太多了,也要展示一下仁義,所以還是保持蠶、絲、錦各階段市場價格穩定比較好,也有利于將來動員百姓。
諸葛瑾按照李素的模型推演了一下,發現確實到195年就會出現收購飽和,196年就會結構性滯銷。
諸葛瑾不由嘆服:“您真是神了,這都能算那么遠,我們勸農施政從來沒想過還要算這個,總覺得百姓自己會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