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的識人之明還是很強的,這些幕僚跟著他稍微混兩年,他就知道誰擅長應付什么場合、應該如何人盡其用。
本來么,要是讓李素來用人,覺得有說降馬超之才的李恢更好。但李恢現在還太年輕,二十歲都不到,還在南中永昌郡負責南蠻貿易呢,所以李素也就沒有質疑大王的人事安排。
費詩進帳后,不卑不亢地拱手:“漢中王幕下從事費詩,見過平東將軍。”
費詩代表劉備,所以只能說見過,不能說“拜見”,以免墮了劉備威名。同時他說的是“幕下”,因為他是漢中王的幕府官,從事中郎,而非軍職官。
段煨當然也不會在意這些禮數細節,只是上下打量兩眼,冷冷問道:“我軍與漢中王交戰正酣,漢中王企圖劫駕,你居然還敢來。”
費詩內心微微一定:段煨說得嚴肅,卻沒有直呼“劉備”,而是認了“漢中王”這個稱呼,那就有希望。
費詩微不可查地清了清嗓子,按照出發前右將軍交代他的大體思路,說道:“在下此來,當然是來向平東將軍表達敬意的。
將軍與安集將軍(董承)合謀,在李傕郭汜因為兵勢傾頹而心懷篡逆之際,以兵馬威懾長安李氏守軍、保護天子,此乃護駕之功。漢中王勤王成功之后,定當論功行賞,足以消弭將軍此前被李傕郭汜脅迫從賊的罪愆。”
費詩就像是在陳述一件非常確信無疑的功勞,用那種“事后蓋棺定論、論功行賞”的語氣,把段煨做過的事兒說了一遍。
偏偏段煨卻是聽得心驚肉跳:我怎么不知道我做過這種事情!
當然了,護駕確實是大功,是好事兒。可他真沒做過啊,也沒跟董承合謀啊!
段煨再注意城府,這時候也不可能忍得住,立刻反駁:“一派胡言……我不是說護駕不好,你們何以誣陷……不對,何以謬贊我護駕了。本將軍根本不知道董承干了什么,不是只聽說袁術入寇、他們調兵阻擊袁術而已……”
段煨說著說著,聲音低落下來,似乎自己也琢磨出幾分異常的氣味。
費詩一看有門,連忙不給對方思考時間,就假裝驚訝地連續施壓:“哦?那想必是將軍留在弘農郡的部下自作主張了。一定是安集將軍自忖兵力不足,沒有單獨護駕的實力,所以聯絡了平東將軍留在弘農郡的部曲、共襄盛舉了吧——
安集將軍獻給我們大王的密信里,可是這么說的,他不敢專功,愿意將護駕首功都讓給將軍,可喜可賀啊。”
“董承給劉備送了密信?!”這個消息如同驚雷,直接轟在了段煨心頭。
到了這一刻,他雖然也會懷疑這個事件本身的真實性,但他至少確信劉備對于長安的一切兵力調度動向非常了如指掌了,肯定是有內應的。
如果董承沒有和劉備內外勾結的話,劉備又是如何這么快知道西涼軍在長安周邊的調度的呢?又如何知道此番調度背后,長安有哪些將領受益了呢?
這是根本解釋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