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酒過三巡之后,攤牌對段煨說:“段將軍,有些話我就直說了,這幾天,我靜下心來,算了一下李傕敗退這些日子、長安各方的舉動、先后因果。
貴部梁興的舉動反應,著實是迅速,可喜可賀啊,能夠逃過李傕清算的屠刀,把幾千貴軍的嫡系殘部撤回潼關。他反應的時間,居然比李傕的兵敗使者都早到,如此說來,當初你和董承合謀救駕,是真的了。”
荀攸當然不知道段煨有沒有在決戰前就派遣密使梁蒙、提前警告梁興帶兵逃離李傕控制。
但是荀攸可以知道,要么段煨派了密使通知梁興跑,要么就是段煨真跟董承早有勾結,李素的所謂誣告根本不誣。這兩種可能性里,必然有一種是對的,不可能兩種都不存在。
荀攸不確定的只是這二選一里究竟選哪一個。
他這個問題,就把段煨逼得必須二選一承認一個了。
段煨也沒想到,當初他派出使者保存實力的舉措,最后會發展成這樣,所以段煨也心煩著呢。
見荀攸把話挑明了,他也很希望荀攸教他,“我究竟應該二選一承認哪一個,承認哪一個對我自己長久來看更有利”。
“還請荀參軍教我。”段煨琢磨了一會兒,也懶得動腦子了,他見左右無人,知道荀攸肯定是想點撥他,索性就直接問了。
荀攸面無表情地僵硬一笑:“這事兒,做了什么就是什么,怎么叫我教你呢?不過,我倒是可以分析一下,各種做法的利弊。
過去那些紛亂,無非是兩種可能:一個就是將軍與董承合謀,直接明確目標就是要救駕去華陰。右將軍通過費詩給你的書信,只是恰好點破戳穿了你,逼得你在涇原戰場上也不得不提前倒戈。
第二種可能性,就是董承對將軍也有所保留,沒有全部和盤托出。將軍在被李傕調離長安時,只是跟董承松散地守望相助,讓他幫你照顧一下你留在京兆的部隊,免得被李傕圖害吞并。
只是董承利用了將軍對他的信任,所以將軍才被裹挾到了冒險救駕、讓陛下舍棄宗廟百官獨自逃生的境地之中。當然了,這也不是壞事,畢竟陛下安全了嘛。
但這事兒有沒有可能做得更好、如果陛下不走李傕會不會狂性大發到這種程度造成如此損害,都無法假設,所以將來難免也有求全責備之人嚼舌頭……”
段煨聽到這兒,已經意識到,承認被董承利用,似乎比承認跟董承高度同謀,要更加劃算,至少也更加有利于他在皇帝和劉備之間左右逢源,誰都不得罪。
當然了,在皇帝那邊也要稍稍小立一點功,因為只要他不說自己是全程同謀,“救駕之功”上他只能是次功,董承才是唯一獨占大頭的首功。
但段煨是個趨利避害的人,在皇帝和劉備兩股勢力面前,前者那兒功稍微小一點、換取后者那兒完全不得罪,也還是劃算的。
就好比選項A:劉協關系+10,劉備關系-8;選項B:劉協關系+5,劉備關系不變。
對求穩保住自己既得利益的人來說,當然選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