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術未必是沒有野心,他可能只是被擠兌得怕了,給個臺階就暫時下了。”劉協心中如是暗忖。
袁渙行禮之后,把來意誠懇地說了:“陛下,衛將軍派臣前來,申明他絕無反心,只是見董承挾持天子、鴆害后宮、殘及龍種,憤慨欲救陛下。
之前在城上相隔太遠,看不分明,請陛下讓臣親眼見證董承是否真的被縛。同時請陛下昭告天下,想一個能讓衛將軍安心的辦法,徹底赦免勤王中的誤會,并且另加賞賜、給諸軍將士一個安心,只要臣帶了陛下的誠意回去,大軍明日自會退走。”
劉協自然又演了一會兒,苦口婆心各種說服。無奈袁術給袁渙開出的條件很苛刻,比如說要董承的首級,這肯定是不能做到的,袁渙就拖住了時間,表示非得把皇帝的條件請示袁術,才能最終定奪。
不過袁渙保證,說袁術軍今晚不會攻城,明早一定能帶回袁術最終愿意接受的互相取信的條件。
于是乎,劉協和董承就被拖住在伊闕關多住了一晚。
當然了,袁術這個詭計,也不是唯一的拖住因素,因為就在當晚入夜后,又來了一條壞消息,強化了劉協繼續觀望的猶豫。否則的話,劉協若是感覺到危險鐵了心要走,后半夜騎馬趕路逃命回雒陽也是可以做到的。
這個壞消息,是前天派去弘農找段煨的使者回來了。使者回信中,表示段煨是這么說的:
“臣聽聞雒陽后宮確實陡生諸多變故。實不能判定求援來使是出自陛下本心還是在被董承挾制狀態下做出。
但臣對陛下效忠之心絕無更易,若陛下覺得在雒陽不安全,愿移駕弘農,只要陛下本人親來,臣誓死保衛陛下周全。
另,衛將軍袁術帳下橋蕤,于三日前在未宣戰狀態下,假借宴請騙了華陰縣令及潼關都尉赴宴,用計斬殺了我軍守將,偷占潼關得手,隨后宣布討董清君側。如今形勢不明,臣在西線以部分兵力堵守潼關道、反擊橋蕤,實不敢再有妄動,唯恐有失使雒陽兩面受敵。”
段煨這番話,看不出他的忠誠度有任何問題,畢竟他表示只要皇帝本人到,他絕對誓死保護。他只是不知道現在中樞什么狀態,怕亂命——這種姿態,自從董卓亂政以后,各地效忠大漢的諸侯都能這么說,是絕對不能指責的。
段煨也怕朱儁死后董承真的野心膨脹,吞并他兵權。這種時候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反賊,要聯合起來的取信成本太難了。
段煨的反應讓劉協更加堅定了多等一夜,甚至在想“明天能不能趁著董承被縛,咱帶著親兵不回雒陽回弘農,讓袁術和董承自己打死打活。畢竟段煨沒有控制后宮殺害皇妃和龍種的嫌疑,只要董承不在朕身邊,袁術連清君側的借口都沒了。”
劉協這么想固然是非常薄情寡義了,但他只想活下來,繼續當皇帝,一次次的丟車保帥他也不覺得有問題,他始終覺得自己是被逼的。
想活下來有錯么?想繼續當皇帝有錯么?
可惜,一夜之后,他這屢次的猶豫所起到的效果,都瞬間發生了反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