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河北,連續多日烈日當空,酷暑難當。
張郃高覽此前與曹軍相持廝殺、漸漸退卻,士卒戰死雖然不多,但疫病流行,傷兵惡化而亡者極多。
曹操那邊情況也差不多,前段時間一場戰斗打下來,或許直接戰死才數百人,傷者過千或者兩三千。
如果是寒冷些的日子,感染沒那么嚴重,大部分輕傷員還能挺過來。但五六月份的戰事,基本上只要遇到傷口無法完全處理干凈,輕傷都要死三分之二。
張郃高覽平時在督戰的時候,只要不是親自沖殺,都已經懶得全副鎧甲了。軍中每天都有鐵甲士卒連續廝殺搏戰,回營后中暑而亡,卸甲風等其他病癥也是頻發。
到了最后決定投降的那一刻,雙方都是如釋重負,筋疲力竭。
初六一早,張郃、高覽倒戈卸甲、肉袒牽馬,行至曹操營前,依約而降:
“遠人無知,不明正朔,彷徨至今。終遇明主,如撥云見日,蒙曹公不棄,甘附驥尾。今綁縛監軍田豐在此,其心甚堅,懇請明公讓大公子勸其歸降。”
曹操親自上前,攙扶起張郃、高覽二將:“二位將軍何出此言,我與本初恩若兄弟,此番只為正本清源,匡扶大義。將軍今來,便如微子去商、韓信歸漢。
田元皓,你也算智謀耿介之士,豈不聞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袁尚何許人也?也配你效忠?還是好好想清楚吧。先押下去。”
遂宣布張郃、高覽的將軍號不變,原職留用,但表奏天子移加封地,張郃為河間亭侯,高覽為清河亭侯。田豐暫行收監,試圖慢慢軟化。
沒辦法,誰讓這一世當初是袁紹掌握著朝廷呢,曹操能封的官還不如袁紹多,所以張郃高覽在袁紹手下已經是四安將軍高位了,曹操倉促間都沒法直接封賞,只能說是他會“表奏天子請賞”。
導致張郃高覽這一世來投,可是比原本歷史上官渡之戰時的投降,寒酸了許多。
另外,從張郃高覽的投降經過,也不難看出,前些日子派許攸、王修去勸降他們的時候,王修只是起到了一塊遮羞布的作用。
讓他們可以內心有個臺階下,覺得“我們是在投降袁譚而非曹操”。
真到了投降的那一刻,還不是直接認了曹操為主,半推半就的戲碼也演夠了。
明眼人誰看不出來袁譚就是個新傀儡的命?何況袁家上面還有一個傀儡皇帝劉和呢。
傀儡的傀儡還是傀儡,但中間那層中間商,是隨時可以被去掉的冗余結構。等曹操挾了劉和,所有將領名義上都是直接尊奉天子,到時候袁譚還算個什么東西?
不如一步到魏。
此后幾天,袁譚也漸漸愈發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包括張郃在內的所有袁紹舊將投降過來時,說是降大公子,其實根本不來燒他這口冷灶,全部直接跑去曹操那里諂媚表忠了。
袁譚漸漸不忿,卻也無可奈何,終于意識到父親的舊部都被拉走了。但他繼承了老爹的猶豫,又自覺實力不濟,一時不敢造次,還想再慢慢等待時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