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鼓聲響,已是三更。
夜風幽幽,地上的枯葉在風中打著旋兒,更夫縮著脖子,衣領子是緊了又緊,可這涼風愣是挑著縫往里脖子里鉆,凍得他直哆嗦,嘴里顫聲嚷道:“三更天了,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可走著走著。
他突然停下腳步,眼神直勾的瞧向前面不遠處的角落里,就見夜風一過,就見那四面八方的陰影突然像是活了一樣,瘋狂扭曲跳動著,怪誕詭異。
“哎呦,我的娘嘞!”
更夫嚇的一跳半米高,拎著更鼓,撒開腿,連滾帶爬的就往回跑,邊跑嘴里還哭嚎道:“有鬼啊……”
而那些陰影,則是瘋狂收縮,變得黑暗濃稠。
驀的。
“鬼?鬼在哪呢?”
黑暗中響起一聲輕咦。
“你他娘的才是鬼!”
遂見一人邁步走了出來。
蘇鴻信四下一掃,腳下一轉,徑直奔向運河邊上,沿著路,往上游走,等看到“圣母廟”那堆殘垣頹瓦之后,這才放緩了腳步。
“看來,這是接著之前的日子了!”
之前,他一把大火把“圣母廟”燒了個干凈,如今還貼著封條呢。
誰能想到,之前還香火鼎盛的廟宇,如今門可羅雀,一地廢墟殘灰。
加之井里的那條泥鰍飽飲血食,吃人無數,被人們以訛傳訛,說是這廟中至今還有鬼魅孤魂作祟,一個個更是遠遠繞著走。
不過,這廟里的東西蘇鴻信可沒忘,既然回來了,自然得帶走。
他腳下一陣急趕,借勢沖刺,已是蹬墻而上翻了進去。
沿途直走,可等趕到后院的時候,蘇鴻信倏的步伐一住,一雙眼唰的看向西北角的墻根下,腳下也是慢慢轉了過去,滿眼警惕,沉著氣息。
蓋因那陰影底下竟然坐著個人。
但更讓他心驚的是,月色里,那人身前,還插著一把大刀,好家伙,厚脊寬身,刀身比人的巴掌還要寬,泛著凜冽寒光,晃得人汗毛倒豎,蘇鴻信心頭暗驚,這刀怕是不下百來斤吧。
眼見有人進來,那人也是“咦”了一聲,雙眼燦亮,撐身站起。
“你是誰?”
這人說著話,一點點從陰影里走了出來,頸盤發辮,布襖棉褲,腰間緊緊纏著條麻花似的褲帶。
只在蘇鴻信眼皮狂跳間,竟是單手將那大刀隨意提了起來。
蘇鴻信心中暗罵,這可真是倒霉啊,但同時他也抽出了背后的斷魂刀,凝神以待。
“呵呵,小兄弟好重的殺性,天津這街面上,打架可是不亮刀的!”
沒成想那人居然笑呵呵的說了這么一句話。
不等蘇鴻信說話,那人又瞄了眼他手里的斷魂刀,眼露訝異,奇道:“莫非,你就是天津城里的那位蘇閻王?”
蘇鴻信聽的蹙眉。
“蘇閻王?”
但他卻不答反問道:“你和黃蓮圣母什么關系?”
那人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似明白了什么,點點頭。
“我說呢,原來是你殺了她,也是,這斷魂刀專破術法,倒也合情合理!”
蘇鴻信雙眼陡凝,非但沒放下刀,反而眼露殺機,橫刃在手。
這黃蓮圣母雖死,可他并不想被人知道是自己殺的,要是消息一泄露,到時候誰知道還會不會再有個青蓮圣母、白蓮圣母的來報仇,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他可不想提心吊膽的活著。
不想那人卻呵呵一笑,說道:“小兄弟別急,在下滄州王子斌,你這事倒是做的痛快,替天津除了一大害!”
蘇鴻信一聽“王子斌”三字還沒反應過來,但他陡然身軀一震,瞳孔驟縮,驚聲道:
“你是大刀王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