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風又起,風中帶雪。
巷道中,但聽金石之聲曳地而來,沿途所過,帶出一串火星。
一口沉重的大關刀,正被人倒拖在手,自另一頭大步狂奔而來。
腳步聲落,沉悶有力。
“嘿!”
卻見暮雪中忽閃出一人,手持雙刀,刀衣纏掌,迎著來人便攻了上去。
小小的窄巷中,這樣快急的廝殺爭斗早已是上演了數十次,卻見那人奔走之勢一緩,右手虎口一松,手中粗長刀柄余勢不減,只在手心里往前一溜,登時自尾端滑至中腰,五指再緊,左手一壓刀柄尾端。
一口關刀,已是在風雪中轉了起來,被生生舞了起來。
魁梧身形迎著冷風,沖著雪花,口中發著沉且厚的低吼,兩條雙臂配合著步伐已在這狹小的空間里舞出了一片駭人刀影。
只一舞起來,刀勢連綿不絕,如舞風弄影,只似水潑不進般,層層刀影鋪開,他周身一米半的距離,連那漫天雪片都被刀影撕碎,紛紛逆流倒卷。
使雙刀的漢子還沒攻到近前,瞳孔已是一縮,雙眼瞪的溜圓,臉色都青了,只覺得是口干舌燥,渾身發冷,硬著頭皮大吼一聲再上。
只刀鋒交接一碰,兩把單刀,不過眨眼,已被勢大力沉的關刀磕出兩個缺口,刀身歪扭,像是麻花一樣,漢子握著兩把變了形的單刀,往后跌跌撞撞一倒,連滾帶爬,跑都跑跑不及,早已是被駭破了膽。
他正要掙扎站起。
“咣!”
卻見一道雪亮刀光從天而降,狠狠斬下,落在了他面前五六寸外的地方,青石板應聲而裂,沙石火星迸濺。
漢子渾身一顫,雙眼瞳孔旋即一擴,然后頭一歪,再沒動彈。
蘇鴻信撇了撇嘴。
“嚇暈了?這膽子也忒小了吧!”
他單手拖刀,只往上一掀,關刀已是在空中劃出一片寒影,落在了肩上。
看了看天色,蘇鴻信腳下再趕,暮色的巷道里,一聲聲驚呼慘叫,逐一而起,一點點向那盡頭逼近。
巷口處。
聽著順風傳來的動靜,宮寶田眉頭緊鎖。
一旁除了程廷華,還有燕子李三。
都瞧著巷子里。
李云龍懷里摟著只大灰耗子,卻是笑瞇著雙眼,心里頭既有忐忑又有說不出的得意。
他和這宮寶田雖說都是武門中人,但一個是老賊頭,一個卻是宮中侍衛統領,只像那耗子和貓一樣,往常那都得繞著,何況還是八卦門的人。
別看他是“燕子門”的瓢把子,但能瞧得起他的可沒幾個,做了賊頭,當了俠盜,說來說去不還是賊么,人分三六九等,富的瞧不起窮的,貴的看不上賤的,在那些大門大派的弟子眼中,他就是個屁。
但現在。
這不就漲臉了么。
什么八卦門,還不是讓蘇小子一頓收拾,只要今天蘇鴻信能走通這條道,再把眼前的“宮猴子”放倒了,那往后,那可就是大名啊,不說勝過老一輩武門名宿,但也是同輩里的佼佼者,如那形意門里的“鐵腳佛”,天津的“黃面虎”,再有就是這宮猴子,那可真就是登了天了,不得了。
只是這心里,也跟著有些擔憂,八卦門名震京華,傳功不似太極門那般極重門戶,連太監宮女都傳,故而引來不少江湖豪杰帶藝入門,一個個會的駁雜,幾乎藏著大半個北方武林的功夫。
即便真能走通,怕是一身氣力也要損耗不少,到時候要是再與宮猴子這只攔路虎相爭,只怕勝負兩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