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山這個名字,其實來源于滿語,叫作“果勒敏珊延阿林”,譯成漢話的意思就叫長白山,但更普遍的是稱之為白山。
山上冬夏積雪,四時望之色白異常,被滿清視作“龍興之地”,曾經更是將其列為禁地幾百年,由此可見一斑。
長白山以西,有一縣,就叫白山縣,所住百姓早時多為滿族,只是日子久了加之又處關外,再遇上這亂世,人口變遷,遍地流民,自然也就復雜了些。
不過,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長白山。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長白山里的好東西可不少,聚集的勢力眾多,什么毛皮販子、藥材商人、還有參客,再加上一些響馬綹子,別看是在關外,但個中兇險,興許比京城還要來的厲害。
敢來這里做買賣干營生的,那可都是些刀口上舔血,把腦袋系褲腰帶上的狠角色,手底下沒點真東西,誰敢闖這虎狼窩啊,這就是闖關東。
在這種地方,其實最兇狠的可不是那些看著厲害,殺人劫掠的響馬,而是參客,真要是把他們當成尋常普通的采藥人,保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關外苦寒,一年四時都難見常青,再加上到了這年關最冷的時候,大雪彌天,山上的綹子、響馬、參客都挨不住嚴冬,要往城里鉆;所以,這一年到頭,往往才是縣里最熱鬧的時候,但也是龍蛇混雜,離那三不管都差不多了。
街面上一言不合就能動刀子,殺人越貨那是常事,有錢的給官差塞點,沒錢的干脆往山里一鉆,躲過風頭,照樣出來逍遙快活。
夜深了。
鎮子上的酒館客棧卻都還開著門,外面白毛風嗚嗚的刮,鬼哭狼嚎一樣,打個轉兒的功夫,那尿的尿不等澆地上都能凍成冰溜子,真就像是鬼哭神嚎一樣。
張家酒館里。
幾個漢子圍坐一起,喝著小酒,再叫了幾碟小菜,又是吆喝又是劃拳的,熱鬧的厲害。
燈火盈盈。
老舊的木桌上沁著發亮的油色。
酒館不大,老板是對中年夫婦,小心翼翼的招呼著店里幾個喝酒的綹子,眼見一個個喝的微醉微醺的模樣,張老漢心里已經不奢望這一桌能賺酒錢了,只盼著幾人吃飽喝足了能早些離開,等把酒菜上齊了,就在廚房侯著。
酒桌上是五個人,一人戴著一頂狗皮帽,穿的衣裳也多是皮毛縫制的大襖,嘴唇裂著血口,膚色黝黑,一雙手上滿是老繭,這腰里,還綁著家伙。
正喝著。
門外頭忽然沖進來個人。
“三當家,事兒成了,撈出來一樣東西,您趕緊來瞧瞧吧!”
那人眼神發慌,臉色煞白,嘴里喘著粗氣,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酒桌旁,一個紫膛臉的虬髯漢子立時沒好氣的斥道:“慌里慌張的,難不成撞鬼了?”
不想那報信的人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您先瞧瞧再說吧!”
“瞧你這慫樣,那老子就去看看!”
漢子大灌了一口酒,罵罵咧咧的一拍桌子,當下起身隨手拋了幾枚大子,領著幾人出了酒館。
只說他們冒著風雪,自街面上一過,趕到一處燈火通明的院子,就見里面不少人正躊躇等著,眼神時不時瞧瞧屋里,寧愿在外頭凍著,也不敢進去,等看見紫膛臉的進來,才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樣。
虬髯漢子眼見這一幕,也是皺了皺眉,腳下幾步快趕,便閃進了大堂。可等他一進去,臉色立馬沉了下來,破口大罵道:“他媽的,誰把棺材擺這兒了?”
但見搖搖晃晃的火光里,一口漆黑的棺材正豎著擺在屋心。
“爺,這就是從里面撈出來的東西,您不是說了,甭管什么,一律搬回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