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鴻信看的直皺眉,這陳家溝里,怎么突然來了這么一個邪門的老道?
但見此人面色紅潤泛光,雙目澈凈分明,一張老臉上的肌膚不說細嫩若嬰孩,但也是白凈細膩,少見褶皺,只有幾塊指甲蓋大小的黑褐色斑塊,一頭華發挽了個道髻,穿的是件灰色素樸的道袍,下頜垂著幾綹白須,面目和藹,氣態從容。
蘇鴻信一時間竟是辨認不出此人的年紀。
這童顏鶴發之貌,以往他還只是在書本里聽過,不想今天倒是瞧了個新鮮,遠遠瞧去,落在村民里,當真是鶴立雞群,頗有幾分仙風道骨之相。
可蘇鴻信卻瞧的暗自冷笑。
當真是好一個道貌岸然的妖道。
眼見此人正與村民攀談甚歡,蘇鴻信當下就欲起身去搭個腔,探探底,三教九流,他這下九流還是頭一遭遇到這三教之人。
可沒想到,他屁股剛離了座兒,還沒徹底抬起來呢,身后就聽有聲音響起。
“妹夫,你想去哪啊?”
蘇鴻信臉色一僵,不等他反應,雙肩上已是多了幾只手。
“我沒想跑,就想在這兒坐坐!”
他嘴上說著,卻趁著幾人不注意,唰的一矮身子,又從幾人手底下溜了出去,去的方向,正是那老道所在之處。
身后立聽勁風呼響,他那六個便宜大舅子全都撲了上來。
“別讓他逃了!”
一干村民全都停了手里的架勢,樂呵呵的看著七人圍著他們跑,蘇鴻信只在人群里左滑右竄,身后兄弟六個則是圍追堵截,緊咬不放。
一時間雞飛狗跳,哄鬧一片,可沒跑多久,混亂中也不知道哪個缺德玩意兒暗地里絆了蘇鴻信一腳,他忙閃身一躲,躲倒是躲開了,但迎面就被六人給按住了。
那老道也是瞧的好奇,一雙很顯年輕的眼睛只在蘇鴻信身上上下打量,但瞧了沒幾眼,眼神就漸漸生變,只是很快又隱了異樣,就在不遠處站著。
蘇鴻信則是低著頭,他像是放棄了掙扎,遂見六雙手擒腿的擒腿,扣腰的扣腰,抓手的抓手,只在一眾村民樂呵的注視下,被架著就給抬了回去。
等走遠了,離了演武場。
“我說你們能不能別像狗皮膏藥一樣跟著我?有這閑工夫還不如回家找自兒個的媳婦,老是跟我較勁?”
蘇鴻信被六人架在頭頂,望著頭頂湛藍的天空,有些無奈的說道。幾天相處下來,他發現這六人心思都不壞,淳樸老實,但就是一根筋,那姓陳的老頭老來得女,自從有了陳小辮,全家人皆視若珍寶,瞧不得她吃一點虧,而且輩分高啊,族人也都護著。
到頭來,受罪的就是他了,前天那陳青、陳鵬的尸骨運回來,陳小辮一人偷摸的在屋里哭,結果被這六位發現了,還以為被蘇鴻信欺負了,好家伙,那模樣咬牙切齒,硬是追了他大半個村子,圍追堵截,差點將他生吞活剝了。
這六人的名字也有些名堂,老大叫陳忠,至于剩下的五個,則分別是照著仁、義、禮、智、信來排的。
回去的路上,還沒等到幾人應聲,蘇鴻信忽然一瞪眼睛,罵罵咧咧的吆喝道:“陳老三,抬歸抬,你往老子褲襠里摸什么?”
“手滑了!”
聽著身下甕聲甕氣的回答,蘇鴻信也沒再計較,他眼神閃爍,心里卻是還想著先前瞧見的那個道人,嘴里故作好奇的問道:“三哥,怎么你們陳家人還有當道士的?我剛才瞧見演武場里站著個道人,嘖,童顏鶴發,仙風道骨,氣態非凡啊!”
“那不是陳家人,聽爹說是從終南山來的道門真人,年近百歲了,到陳家溝拜訪做客呢,好像是傳自什么希夷先生一脈、”
這話一出來。
蘇鴻信先是愣了愣,像沒反應過來這希夷先生是何人,可然后,他表情漸漸變得古怪非常,撮著牙花子,嘴里嘶嘶吸著涼氣,眼神也都變了。
希夷先生?
那不就是陳摶老祖么,這老道的來頭竟然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