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屋里。
滿是藥味兒,巨大的木桶里,裝滿了藥湯,混合著糯米水,將蘇鴻信的身子淹過大半,只是背后那猙獰可怖的爪傷卻仍是清晰可見,這傷口十分駭人,自右肩斜斜落下一直到后腰,幾乎遍布整個后背,那是五道利爪撕裂的痕跡,像是被熊虎那樣的猛獸抓過一樣,皮開肉綻,筋肉外翻,而且散發著一股黑氣。
陳小辮一面幫他擦洗著身子,一面望著那駭人傷勢偷偷抹淚,這都能看見骨頭了,天知道眼前人是忍著多大的痛楚從白山趕了回來,又攀墻盜首,可硬是沒見蘇鴻信露出一絲痛苦的神情。
再等看著蘇鴻信那雙血肉模糊的手,她終于忍不住,嗚嗚哭了起來。
“疼么?”
蘇鴻信眼皮一顫,眼神閃爍。
他嘴唇翕動,想要應聲,十指連心,這自然是鉆心之痛,可再痛,又如何比得過他心頭之痛,肝腸寸斷之痛。
“我去白山了。”
蘇鴻信低聲說。
“我知道!”
陳小辮應道。
她看著眼前駭人傷勢,那分明就是僵尸抓的,而且以蘇鴻信如今的身手,只怕狼熊虎豹看見都要退避三舍,唯有那不生不死的怪物,八成是奔著旱魃去了。
“過兩天我還得再出去一趟!”
蘇鴻信輕聲道。
陳小辮眸子一顫。
“去哪?”
蘇鴻信眼神瞥了眼院中躺在棺材里的王五,嘴上不急不緩的說道:“五哥生前沒辦成的事兒,我得替他辦了,本來當年我就該辦成的,不然,也不會有今天這事兒,我心中有愧!”
陳小辮卻是只給他擦著身子,也不言語,反倒是蘇鴻信開口問道:“你不攔我?”
“我在家里等你!”
陳小辮答非所問的道。
“好!”
蘇鴻信點頭。
……
王五的后事,是由霍元甲和馬三一起操辦的,只是那些洋鬼子發現了王五頭顱被盜,第二天清兵便在京城周遭四處搜擦圍剿武門中人,眾人相聚之期很是短暫,而王五的遺體則是由馬三他們護送回老家安葬,事情一畢,霍元甲便又動身回了天津。
亂世當頭,如今洋人勢大,只道是聚散無常,轉眼眾人又各奔東西。
陳小辮領著宋小甜她們母子回了陳家溝。
唯獨少了蘇鴻信。
他又去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