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他的手放在臉頰,“您生病了怎么不告訴我呀?您在等等我...我去想想辦法...”
他微微搖了搖頭,嘴唇干裂,整個人就在這一天的時間里已經脫了像,我就快認不出他的模樣了。
奶奶忍著心里巨大的傷痛,故作平靜的對我說道,“大寶,給你師傅把鞋穿上。”
我走到床尾處看著他腳上青紫,伸手碰觸的時候冰涼的觸感讓我的心也跟著涼透了。
我親手將鞋子給他穿好,他十分配合我沒有給我一點為難!
有的人在要離世時要是有心愿沒了或者有所留戀,鞋子會非常的難穿。
等我在走回床邊時,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對我說道:好...好的,啊。”
最后目光看向床尾處,你了。”
他對我和郁秋庭艱難的說出了這兩句含糊不清的話,我沒注意郁秋庭什么時候進來的,此刻就站在了床尾。
郁秋庭在我們誰也沒有看見的時候,對即將逝去的人微微點了下頭。
我眼睜睜看著唐爺爺是如何艱難的咽完最后一口氣,原來人要走的時候會是這么的痛苦,我不停的去搓他的手,希望能出現奇跡。
奶奶一把拉過我提醒道:“大寶,控制一下情緒,眼淚別掉在身上。”
人走以后,活著人的眼淚不可以掉在他的身上,不然他走的這一路會特別的沉。
她把事先預備好的噙口錢遞給我,我顫抖著放在了唐爺爺的口中,那是一枚銅錢上面穿著紅線,紅線的另一端系在壽衣的帶子上防止溜入腹內,下葬前才可以剪掉紅線。
因為唐爺爺沒有子女的緣故,這些事情都交到了我身上,我是正經磕過大頭認過師傅的傳承。
我拿著墻邊的搟面杖站在凳子上指向西南方為他指路,“唐爺爺,西南大路在前方,三條大路走中央,腳踏蓮花上天堂!”
這些我都沒有經歷過,奶奶意外的看向我,沒想到我該怎么做怎么說都清楚,在這一刻才感覺到我是真的長大了。
我們都來不及悲傷,時間一直在追趕,我回來就是為了送他,不想給自己留下遺憾。
現在我終于能體會到,為什么小時候去參加喪禮時那些親人都沒有眼淚,他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根本沒有時間去哭...
裴勇叔和鎖柱叔抬著唐爺爺到家里正室中,那里是他告別的最后場所,這個儀式叫做停床,我們這些人都伴在他的身側,這也正是別人所說的“壽終正寢”。
我用力的咬著下唇嘴里一陣發腥,渾身上下每一根勁都緊繃在一起,甚至呼吸都開始變得困難。
郁秋庭靠在我對面的墻壁上,靜靜的看著我,沉默著沒有說話。
我感覺外面風很大,陰氣陣陣的令人不適,渾身瞬間期滿雞皮疙瘩,我以為是有搗亂的小鬼,生氣的向窗外看去...
眼前的一幕震撼著我的感官,許多紙人被燒下去后化作的靈魂漂浮在空中,似乎是在迎接唐爺爺一樣,場面壯觀到驚嘆的讓人說不出任何話來。
扎紙匠的一生多于悲涼凄涼,如果大家都不愿意將這個手藝傳下去,那未來的日子還真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子。
唐爺爺累積過的功德無數,沒有人比他更值得這盛大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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