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陰沉的人影緩緩趨步走上臺前,道:
“奴婢參見至尊。”
呂壹有官身,又不是孫權的奴仆,本不應該這樣稱呼自己。
但他在孫權面前一直表現出如此態度,
讓孫權對他鄙夷之余卻多了幾分依仗。
“你怎么看吾孔休之事?”
呂壹陰測測地道:
“這是那些江東人故作此姿態,試探至尊。”
孫權緊緊地捏緊拳頭,恨聲道:
“孤平素待這些人不薄,沒想到此番遭受大難,國家不寧,
這些人居然聯手反我……真是狼子野心,不可饒恕!”
江東的世族和孫權互相聯姻,在利益上有共同點。
但孫權強勢,他們沒法占據主導,
若是能扶持起弱小的孫紹,那東吳真是任由他們把持了。
這是孫權決不能接受的。
“你說,我該如何是好?”
這種大事,孫權居然跟呂壹商量,這讓呂壹歡喜非常。
他又不是什么智謀之士,自然想不出什么正大光明的主意。
沉思許久,呂壹才道:
“吳郡四姓顧陸朱張同氣連枝,已經難以應付,
這些人雖然互為表里,可其他江東人卻未必愿意做他們門下走犬。”
“既然他們想以紹公子為吳侯,至尊不妨順水推舟應了,然后再用些手段。
我看,大公子頗有孝心,不如……”
“大膽!”
呂壹是孫權一手提拔起來的。
他一開口,孫權就知道他想說什么。
“混賬東西,這種話都敢說,爾不要命了嗎?”
呂壹見孫權雖然憤怒,可卻沒有大聲呵斥,心中一喜。
他梗著脖子,故作姿態,誠懇地道:
“奴婢愚見,還請至尊三思了。
若能為至尊扳倒四姓,奴婢萬死不辭啊。”
·
纏綿病榻許久的呂蒙將養一番,總算漸漸恢復了一點生機。
之前他曾悠悠轉醒,聽說孫權以陸議為陸口都督,大軍出兵攻打劉禪的時候,又是一口鮮血急噴出來,再次昏死過去。
陸議,這可是呂蒙認為的最大嫌疑對象。
孫權用他,只怕是兇多吉少。
半睡半醒了不知多久,呂蒙再次轉醒,他剛剛睜開眼,第一反應就是抓緊給孫權寫信,讓他提防陸議。
可仆役滿臉悲痛的告訴呂蒙,一切都已經晚了。
陸議在戰時改名為陸遜,
而吳軍兩路進攻,一路在油江口城下被劉禪打的損兵折將,
另一路孫權親自率領的大軍被曹軍暗算,幾乎全軍覆沒,還要靠劉禪馳援才能逃出來。
現在吳軍遭受了史無前例的巨大創傷,劉禪甚至趁火打劫,奪走了陸口和巴丘兩座重鎮,而冬日時疫和饑荒也不知道要給全軍造成多大的傷亡。
呂蒙聞言,久久說不出半句話。
他迷茫地坐在榻上,許久,才沙啞著嗓音道:
“抬我,去,去見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