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外面傳來仆役輕輕的叩門聲,這讓劉禪頓覺有些怪異。
他經常晚上要求燒開水,仆役已經明白劉禪的套路,水燒好后就會放在門口,然后敲敲門讓劉禪自己來拿。
可這次,外面的仆役居然敲了又敲……
不對勁。
劉禪捏住工兵鏟,小心翼翼移動到門口。
他瞇起眼睛,隔著門縫朝外看去,只見外面正站著個一身素衣的少女。
少女手中捧著一只冒著熱氣的水罐,正在外面的寒風中微微發抖。
“汝乃何人?”劉禪問道。
“郁林陸郁生,拜見世子。”
陸郁生?
劉禪又小心地看了半天,確認外面沒人,這才打開屋門,讓少女進來。
陸郁生一身雪白的孝服,身材嬌小纖瘦,面色慘白,連帶嘴唇都沒有多少血色。
唯一和白色不太搭調的除了她一頭濃密的黑發和黑色的雙眸,就是她右手手腕上鑲嵌著紅色寶石的銅環。
唔,銅環上好像還穿著幾顆干枯的紅豆,看上去顏色怪怪的。
陸郁生把冒著熱氣的水罐輕輕放在地上,又緩緩拜倒在地,給劉禪行禮。
劉禪也慌忙還禮,絞盡腦汁想出些場面話來:
“吳郡陸氏名滿天下,有幸與陸娘子相見,實乃三生有幸。”
劉禪自己都覺得這話陰陽怪氣。
若不是他為了惡心陸遜,陸郁生本不用冒著寒風離開家人。
不過想到史書中陸郁生的境遇并不算好,劉禪也暗說自己應該是做了件好事。
陸郁生緩緩起身,認真地道:
“不是吳郡陸氏,奴婢生在郁林,長在郁林,
現在父母身故,又被送來世子身邊服侍,焉敢高攀吳郡陸氏?”
唔,這是在跟家里人斗氣啊。
“陸……陸將軍身故了?”劉禪心虛地問。
陸郁生緩緩點點頭,更讓劉禪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大缺德的事。
陸績在交州便深染重疾,好不容易回到家鄉,一直纏綿病榻。
他病逝不久,家中子女尚在守孝,便被孫權一聲令下,將獨女陸郁生送往江陵。
只為和劉禪和好。
最讓陸郁生無法接受的是,除了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吳郡陸氏上下居然沒有一個人表示對此舉的反對。
他們都認為這是一件好事。
一來,能表示出孫權的恭順,算是給孫權一個面子;
二來,劉禪現在如旭日初升,不可阻擋,不少人削尖腦袋都想跟他攀上關系。
他點名要陸郁生,這是一件好事啊。
至于陸績的態度……
哎,陸績當陸家家主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現在孫權大敗而回,正是陸遜提高地位,護佑江東的關鍵時刻,
一個弱女,自然是顧不得了。
劉禪很難想象,剛剛失去父親的陸郁生被親人強行送上船帶到他鄉是怎樣的心情。
他心虛地不敢看陸郁生的眼睛,見陸郁生身邊的水罐,他才反應過來,匆忙泡了一碗泡面,又拿來一條巧克力,遞到陸郁生面前。
“嘗一嘗,嘗一嘗。”
泡面香氣四溢,巧克力溫暖甜膩,陸郁生小心地嘗了一口,說了聲謝謝,又忍不住流下眼淚。
“世子,奴婢求你一件事。”
“呃,卿但說無妨。”
陸郁生一臉正色,殺氣騰騰地道:
“殺盡吳郡陸氏,為我父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