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以來一直神經緊繃的常雕終于稍稍松了口氣。
我特么還以為什么事。
原來不是讓我領軍作戰啊。
這我就放心了。
我就說嘛,現在大戰將啟,臨陣換將本就是大忌。
再說我又不是什么天才名將,沒必要這會兒非把我拉去接鍋吧?
曹宇見常雕的氣色突然變得好多了,遲疑地道:
“叔父?”
在路上看到那封信的時候常雕已經準備好狠狠罵徐庶一頓,把種種惡事都推到徐庶頭上跟他劃清界限,
可話到嘴邊,他終究是猶豫了。
他又想起那個夜晚,徐庶偷偷溜到自己院外,語重心長對自己說過的那些話。
不孝有三,曰陷親不義、不為祿仕、絕先祖祀。
徐庶當年為了母親辭別劉備,陷母親于不義,
后來在曹魏朝中不思進取,放浪形骸,
今年已經四十多卻不肯娶妻生子,孑然一身,這簡直是集結了不孝的三要素。
可也正是因為如此,徐庶才無牽無掛,可以隨時為自己的理想去死。
“如果有什么三長兩短,你可以立刻殺了我撇清關系,
如果為了掩護你,我也可以立刻去死?”
“至于嗎?”
“當然!”
那天黑夜中看不清徐庶的表情,但他那雙眸子透出來的果決和意志還是讓常雕下意識的感覺到一絲心悸。
常雕生平考慮的從來只是自家人的死活,就算是自己的結拜大哥曹仁,常雕也覺得賣了就賣了,
只要能保證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沒事,一切人都能殺。
可他竭盡全力,好幾次想要開始說徐庶的壞話時,一顆心都會立刻收緊,疼得他把到嘴邊的話又生生憋了回去。
“叔父?”曹宇見常雕面色怪異,皺眉問道,“有什么不對嗎?”
“這,”常雕頗有些尷尬,他組織了一下言辭,弱弱地道,“常某從前確實曾被蜀賊俘虜,深以為恥。
此事是我之過,被別人懷疑也是無可奈何,豈能因為是吳質和徐庶謀劃我便喊打喊殺?”
“我素不知徐庶為人如何,只是上朝時有點頭之交。
此人雅好文事,附庸風雅,若是趨炎附勢,攀附吳質,也是情有可原。
若是因為曾為徐庶做事與我為難,我便請大王為我出頭,只怕……只怕這個節骨眼上傷了士氣。”
“就算處置徐庶,也需交給有司,查明其行跡,昭告天下才好論處。
若只是因為他幫助吳質構陷臣便要處置……
哎,我只怕洛陽大亂,天子又要操勞過度,傷了身子啊。”
曹宇猛地攥緊拳頭,怔怔的看著常雕,眼眶中居然有淚水在不停地打轉。
這……這……
這怎能不讓人動容?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胸懷?
傳說中的氣度?
傳說中的以天下為念?
平心而論,如果有人構陷自己,將自己從托孤大臣的位置上趕下來攆出京城,而現在自己手上又有處置他的權力,曹宇說什么也得把他逮住讓他好好領教一下自己的手段。
不殺全家,便是仁義。
可常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