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眼男就像牧人般驅趕著羊群,而從他口中時不時蹦出激昂的話語。
“你們這群人渣!垃圾!不要給我跑的像死人一樣!”
“看看你們都是什么德性!?街上的娘們都要比你們能干!連五十圈都跑不完的話,你們就是屎桶里的蛆蟲!虱子!帝國水兵之恥!”
足以讓淑女臉紅的粗話從獨眼男口中一籮筐一籮筐地傾泄而出,而被喝罵的水手們滿臉滿身都沾滿汗水、淚水和泥污,神情也因疲勞和恐懼而扭曲。
“你們這群沒卵用的兔崽子!只知道像垂死老頭那樣叫死叫活地喊累,不覺得可恥嗎!?剩下兩圈給我在三分鐘內跑完!那樣的話我就承認你們比甲板上的青苔多點用處!”
聽到這場地獄長跑只剩最后兩圈時,水兵們紛紛發出野獸般的嘶吼。操場上騰起陣陣與煙塵混雜的煞氣,而小渡鴉只能目瞪口愣地看著水手們兩眼血紅地從眼前奔過的光景——僅僅一周前他們還是吊兒郎當的鄉村青年,而此刻卻已儼然變成了和“水手”截然不同的生物。
在梅爾驚詫注目中,水手們扛著纜繩拼命沖過終點線,隨即便紛紛用盡體力般的坐倒在地。水手們艱難喘息著,有的甚至還吐出來。那哀鴻遍野的光景,哪怕用“殘暴”來形容也不足為過。
“立正。”
次瞬間喝聲響起,只見滿地喘息的水手們有如被皮鞭抽到的羊群般蹭地站起來,眨眼間便排成數列整齊隊伍。只見水手們挺胸抬頭站得筆直,而獨眼男仿佛檢閱般的騎著錘頭鳥緩緩走過隊伍,并在小渡鴉前翻身下鳥。
“稍息。”
隨著獨眼男的口令,水手們頓時改為兩腳微分、雙手后背的造型。那整齊劃一的動作帶著懾人氣勢,但同時也可看成無數血淚的結晶。
獨眼男踩著沉穩步伐走過來,啪地立正后舉起右拳咚地捶在左胸,以堪稱教科書般的帝**禮朝小渡鴉致敬著。
“西風號水兵十五人,全員齊備,請船長指示。”
“咦?咦咦?”
可憐的梅爾全然抓不住狀況,滿臉的惶然。她隱約記得那獨眼男是李察近侍中的一人,名字似乎叫海勒的樣子。此前巨杉嶺時和梅爾有過少許交集,卻沒留下太深印象,而眼前宛如化身鬼教官的光景究竟是怎么回事?
“海勒大尉是帝國無畏艦的前水兵長,退役后擔任公子侍衛。上次事故后他向公子請愿調到西風號上任職,負責操練水兵。”旁邊的秘書官溫和說明著。“今后海勒大尉會以水兵長的身份輔佐船長治理西風號,以避免類似事故。”
“水兵長?還是無畏艦的!?”梅爾聞言瞪圓眼睛,瞬間理解了發生在水手們身上的驚人蛻變。
盡管同屬浮空艇的作業員,然而民間水手和帝國水兵相比,從素質到氣魄都有著云泥天壤的差別。尤其對熟悉云海的渡鴉來說,得聞綠穗領居然隱藏著帝國水兵長般的人材時,驚駭程度甚至尤勝過李察當初。
“海勒尤金斯見過船長,今后還請多指教。”
海勒再次啪地立定朝小渡鴉敬禮,而他身后的十五名水兵亦追隨著水兵長的動作向著船長致敬。那肅穆氣勢集中而來,令梅爾從指尖到鼻尖都為之僵硬。
“我、我現在被解職著,還不是船長啦。”梅爾慌慌張張地擺著手。
一股混雜著強烈心虛的惶然感讓梅爾快要暈過去。在格外看重資歷的航海士中,前無畏艦水兵長居然朝黃毛丫頭的她敬禮!?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事情若傳出去,足以讓小渡鴉在航海公會里大半年抬不起頭來。
“不必擔心,關于船長職務公子自有安排。”阿德蕾出言替梅爾解圍,朝海勒擺擺手。“接下來我們還要去見公子,西風號出航在即,還請抓緊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