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選出夏爾菲家資格最老的家臣,那無疑非老管家肖恩莫屬。然而若要評選對主君影響力最大的家臣,那秘書官阿德蕾大概當之無愧。
哪怕不考慮琉貝克公女臨終托孤的因緣,對李察來說,自幼陪伴其成長的阿德蕾也是如姐如母般的非凡存在。只要是出自阿德蕾口里,哪怕是光著身子跳進玫瑰叢的荒唐建議,年輕主君也至少要認真考慮三遍才會拒絕。
當然阿德蕾也知曉這點。為避免引起無謂閑話,自打擔任秘書官以來,阿德蕾都不曾主動向李察提出過任何請求。至于像今次這般強硬要求主君批準某活動的例子,則更是前所未有。
“少爺的情況很不對勁。”
事實上,提出諫言前阿德蕾曾找搭檔商量過。
近段時間以來年輕家主陷入莫名低潮的情形,在家臣們中引起廣泛憂慮。醫生檢查并未發現任何病征,也就對李察那原因不明的衰弱無計可施。阿德蕾雖然察覺到少爺在隱瞞著什么,然而想要探究時卻總是被李察給岔開話題。
李察明顯抵觸著秘書官的問詢,那獨自苦惱的姿態讓阿德蕾相當不解。
不過侍女長對此卻很看得開。
“這個嘛,少爺畢竟也到了娶妻生子也不稀奇的年齡,有一兩個秘密很正常吧?什么都跟阿德蕾你說的話,反而很奇怪好不好?”
被這樣斷言的阿德蕾不禁語塞,轉而反省自己是不是逾越了家臣的本份,不過隨即察覺到這并非重點。“不是那個問題,瑪麗婭。我是擔心繼續下去少爺恐怕會變得和那時候一樣。”
“和那時候一樣?”
“就是繼承爵位的那時候。”
阿德蕾提出來,這次換瑪麗婭說不出話來。
大概兩年前,因先代男爵驟然罹難,帝都留學的李察爾被緊急召回綠穗領繼承爵位。雖然授勛儀式進行得還算順利,帝室也給予夏爾菲家相當支援,但繼承爵位的李察爾,在那以后不久便因哀痛雙親而陷入神思恍惚的低潮。不僅精神大幅惡化,身體也跟著急速衰弱。就那樣以彌留狀態在床塌上掙扎了數月,才好不容易挺了過來。
那段提心吊膽的時光,對夏爾菲家臣來說都是刻骨銘心的記憶。
現在不知何故,李察眼見著又要踏進跟那時類似的低潮,然而卻沒有任何保證他能再次挺過來。李察是夏爾菲家唯一的血裔,也是綠穗領無可取代的主君。要是他有任何萬一,那綠穗領也好夏爾菲家也好,都會像失去地基的城堡般轟然崩塌。
對阿德蕾來說,那也意味著此后的人生命將不再有意義。
“……確實不是開玩笑的事情呢。”就算瑪麗婭也不禁微微發抖,隨即皺眉思索著。“問題是,我們根本不知道少爺遇到什么問題,就算想插手也沒辦法啊?假如連你都問不出來的話,那換其他人就更沒可能知道了。”
“所以才找你商量吧?”阿德蕾苦悶著。
“要不然,讓少爺休個假如何?”瑪麗婭輕彈手指提出建議。“你看啊,我們家少爺迄今為止每天要么埋頭處理著領務,要么就算塔堡跑,前次甚至還和連吉亞龍使交鋒。要說起來實在緊繃過頭了,搞不好就因此整出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