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也不能怪李成桂,當初朱棣將他們流放到濟州島后,也沒有給任何的特權,剛開始只是囚禁,后來濟州的當地官員也不愿意養一家吃白飯的,于是開始給他們安排到馬場干活,而且分配的全都是重活累活。
從高麗的隱形太上王,淪落到現在的馬夫,身份上的巨大落差,哪怕心志再怎么堅強的人,恐怕也會被徹底擊垮,特別是朱棣將高麗牢牢的掌握在手中,李成桂父子也再無任何的希望,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李成桂也只能用烈酒來麻木自己。
“我還年輕,不想像你這樣活成一癱爛泥!”李芳遠撇了父親一眼再次開口道,這幾年因為生活的艱辛,李芳遠與李成桂也多次爆發了爭吵與沖突,父子間的感情也早就蕩然無存,甚至現在他只求給自己找一條出路,至于其它的家人已經完全顧不上了。
“一癱爛泥?一癱爛泥?哈哈……哈哈……”李成桂聽到兒子對自己的評價,卻是再次給自己灌幾口烈酒,然后大笑著踉蹌離去,他這輩子算是完了,難得這個兒子竟然還存著幾分不甘。
對于父親的離開,李芳遠都懶的看他一眼,說起來他們一家雖然是囚犯,但如果不是李成桂的自暴自棄,恐怕也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甚至連家中的妹妹也被他拿去換酒喝,李芳遠的母親也氣的上吊自殺,其它的幾個兄弟也全都散了,一家人可以說是家破人亡。
時間一點點過去,等到天快黑的時候,李芳遠掙扎著站起來,然后將草地上的馬匹都引到馬棚里去,隨后給馬匹加上草料,等下還有會有人來檢查,如果他不干的話,恐怕下月的口糧都會被扣下。
等到做完這些后,李芳遠這才來到自己的窩棚,這個窩棚其實就是馬棚的一部分,被他隔離出一小塊做為住處。
李芳遠在窩棚外升起火,然后把鍋里的水燒開后,他這才轉身來到窩棚,從最里面的角落中提出一個袋子,打開后,里面是幾斤散著怪味的陳米,不過李芳遠卻是面無更讓將里面的米倒出一小把,然后放進鍋里煮成粥。
等到粥做好后,李芳遠把鍋放在地上,他根本沒有碗,所以只能等鍋里的粥放涼了再吃,而在等粥的這段時間,李芳遠卻目光呆愣的看著遠方落日的余輝,腦子里也在想著今天的事。
李成桂已經被身份上的落差打垮了,其實李芳遠也是如此,這幾年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已經讓他徹底的放棄了幻想,什么王圖霸業,什么皇權富貴,在他看來都已經是過眼云煙。
現在的李芳遠,所求的東西其實很簡單,就是想過一個正常人該有的生活,至少能夠吃飽飯、能夠穿著保暖的衣服,而不像現在這樣,天天成馬群為伍,有時他自己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變成一匹馬了?
也正是在這種情況下,所以李芳遠在聽說朱棣來馬場時,才鼓起勇氣攔住朱棣的隊伍,向這個昔日的敵人討要一個機會,僅僅只是一個機會,哪怕自己為朱棣做牛做馬,也要擺脫現在這種生不如死的日子!
想到這里,李芳遠心中也不禁涌上一股悲憤,雖然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舉動十分冒失,可是他已經沒有其它的選擇了,困守在這濟州島上,除了朱棣外,也沒有其它人可以給他改變命運的機會。
“不行,如果只是失敗一次就放棄,那我的后半生也將會和他一樣!”李芳遠忽然低聲自語道,說到最后時,他也不禁看了遠處的另一個馬棚,那里是他父親李成桂的住處,想必現在他已經醉的不醒人世了。
李成桂年紀大了,也沒幾年好活了,所以他可以自暴自棄,但李芳遠還年輕,他真的不甘心做一輩子的馬夫,更不想一輩子活的像癱爛泥一般。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李芳遠最終狠狠的一捶地面,隨即做出了一個決定,只見他端起鍋里的粥幾口喝完,這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不過李芳遠卻站起來快步離開了馬棚,隨后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