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道題的筆記,延伸出一整個題型的解法。
藏在注解里面的,是頂級學霸對學習方法的獨到見解。
從首富家唯一的繼承人,淪落為倉庫管理員,潮長長沒有被生活環境的天翻地覆給震驚到,卻被這書山紙海和十六本“武功秘籍”給震懾到了。
那個口口聲聲說,如果他不來看倉庫,就要去舉報葛功明包庇的云朝朝,究竟是什么用意?
是希望他去參加高考嗎?
從現在開始算,離高考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
這么短的時間,要讓一秒鐘都沒有進過國內高考教育體系的人去考試?
這,可真是太看得起他了。
潮長長出生的省份,有一南一北兩個大城市。
潮長長生在南邊,環境最好的門面城市和經濟中心,北邊的那個大城市,是偏向工業的省會城市。
潮長長走過山河大海,跨越將近400公里來看守的這個倉庫,靠近省會,比YC國際學校所在的城市更靠近潮一流“逃亡”的那個山村。
南北兩座城,離了差不多有兩百公里。
潮長長到的時候已經是夜晚十點半。
他沒有吃飯。
當然他也不會做飯。
這個空無一人的倉庫,透著化不開的孤單。
從家里破產到現在,潮長長一直都處在無暇思考的狀態。
還有村里那五六個每天晚上都會回家吃飯并且喊他“腸子哥”的小學生。
潮長長這些山村里面求知若渴的小學生眼里,就等同于一整個外面的世界。
晚飯時間一過,潮長長就會被圍追堵截回答各種各樣的和學習有關或者無關的問題。
從每天凌晨兩點半被公雞叫醒,到照顧爸爸的身體,照看媽媽的情緒,再到小學生們一個個都進入夢鄉。
潮長長所有的時間都被占據,完全沒空擁有自己的情緒。
在這個并不空蕩蕩的宿舍,潮長長迷茫了,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么?
趕了一天的路,好像應該先洗個澡?
擰開極度狹小的衛生間的淋浴頭,準備讓涼水沖走一切迷茫的潮長長,卻意外地被熱水給包裹了。
熱水下來得很快,像是特地為想要卸去一身疲憊的人準備似的。
在這個連轉身都困難的逼仄空間,潮長長一遍又一遍地沖刷這自己的腦袋,想要理清一條思緒。
關于現在的,關于未來的。
他打小就聰明,不管什么事情,稍微一想就能想明白。
成年的他,好像變笨了。
即便有熱水的幫忙,腦子還是像亂了的毛線,一圈又一圈地,繞去了一個潮長長完全理不清的方向。
他有想過不管是什么樣的職業起點,都要干一行、愛一行、精一行。
他還想過要怎么和其他庫管友好相處。
想著要向庫管前輩取經。
空蕩蕩的倉庫,寫滿了孤獨。
衛生間是這個倉庫最狹小、最簡陋的地方。
但潮長長就是不想從里面走出來。
或許,只有空間的狹小,才能壓縮靈魂深處的孤獨。
水,就這么嘩啦啦地順著花灑,傾瀉而下。
流過潮長長的臉,帶走含著鹽分的那一顆又一顆水滴。
他有和老爸的一言為定。
可是一言就真的能為定嗎?
在這個沒有人的倉庫,孤獨的潮長長,肆意地嘶吼,用盡了渾身的力氣。
都過了這么久了,現在才想到要發泄,首負繼承人的反射弧也真的是有夠長的。
過去的十八年,他都習慣了不把這個世界放在眼里。
這與生俱來的習慣,明明就應該已經深入骨髓。
可是,為什么,現在的他,會這么容易情緒失控。
是要在成年的最初幾個月,把小時候沒有流過的眼淚,都流一遍?
是不是只有這樣,才能真正破繭成蝶?
沒有太大容量的熱水器,早已貢獻完最后一絲的溫暖。
冰冷的水,透過發絲,劃過臉龐,淋遍身體的每個地方。
在這個只能站在蹲式馬桶上淋浴的逼仄空間,被聲嘶力竭的發泄,抽光了所有力氣的潮長長,差點一屁股直接坐了下去。
衛生間彌漫著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