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馬車,蘇小酒心神難寧,都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可同樣是爹生娘養的孩子,有些人生來便錦衣玉食,一生無憂,有的卻貧困潦倒,茍且求生,又何來公道可言呢?
蕭景繼續守在車轅上,沒一會兒就見蘇小酒又從車廂鉆出來道:“不行,我得去稟告給侯爺!”
“稟報?”蕭景看向身后馬車上的人,以為蘇小酒是要稟告侯爺捎帶人的事。
如此小事,實在沒有必要。
蘇小酒不知他理解岔了,站在地下回望他,表情是少有的嚴肅:“這種難民肯定不止一兩個,過幾日說不得還會有大批的難民涌入皇城。”
即便是皇城,城中依然以百姓居多,年景不好,天子腳下的百姓過的并沒輕松多少,若難民受不到預想中的接濟,生存得不到保障時,便極有可能發生哄搶和暴動。
這就是人性。
將利害簡單說了一遍,蕭景也頓時警覺起來,難民來自四面八方,若不提前防范,別說皇城,只怕連皇宮都要陷入危機。
不由再次審視眼前這個瘦弱且善良的小姑娘,以小見大,未雨而綢繆,她的機敏,他自嘆弗如。
蘇小酒找到陸侯的時候,他正催促著府兵開道的進度,見蘇小酒主動過來尋他,面上一喜,親自迎上去道:“怎么?可是孩子們等的不耐煩了,告訴他們稍安勿躁,咱們馬上就能啟程了。”
“侯爺。”
她行了一禮,目光看向道路兩側,開口道:“侯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陸侯交代幾句,隨她走到馬車稍遠的地方,奇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蘇小酒神色鄭重,問道:“侯爺方才開路時,可曾遇到什么障礙物?”
陸侯心中一凜,不知她為何有此一問,剛才清理積雪,確實掃到了幾具僵硬的尸體,看樣子像是昨晚趕到此處,卻因城門緊閉,又遭大雪封路,進退兩難之際凍死的。
只是見她一個小姑娘,怕說出來嚇到她,便搖頭道:“不曾,怎么了?”
蘇小酒又不是小孩,見他回避的神色,便猜個差不多,也不再繞圈子,將自己的擔憂直接說了出來:“侯爺無需隱瞞,剛才我們也看到。”
陸侯默不作聲,算是承認了。
蘇小酒又道:“眼下這才是剛開始,大雪不知要下多久,百姓缺衣少食,難民只會越來越多,若不提前防范,只怕皇城會有危機!”
陸侯起初不以為然,笑道:“倒也無需如此緊張,咱們這一路走來,也才見到這幾個~~難民,應是成不了什么氣候。”
他本想說尸首,有覺得有些不太合適。
蘇小酒卻搖頭道:“侯爺想的太簡單了,咱們只是清理出短短不足三里,卻不知這四處大雪覆蓋下,還有多少可憐的異鄉客,又有多少難民,被阻隔在了來時的路上?”
她說著叫過正在賣力鏟雪的福勝,讓他把在路上的所見所聞說了一遍,陸侯聽罷,陷入了亙久沉默。
想象一下無數難民涌進的的場景,饒是他見過大場面,也不免頭皮發麻,終是點頭道:“你說的不錯,今年情況特殊,各人在地方活不下去,奔著皇城富庶之地求生也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