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往日那般呵斥一句,那人便識趣的退下了,只是目光明顯帶著探究,悄聲對旁邊人道:“你看走在前面那人,穿的同樣是掌事的衣服,料子卻華麗許多,莫不是看上了崽崽,要將他領到哪位主子那去?”
旁邊人搖頭道:“不能吧,崽崽天天臟乎乎的,跟個小叫花一樣,哪個貴人會喜歡啊?”
又有一人湊過來道:“那也未必,你們瞧那個掌事,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應該就是皇貴妃身邊的蘇掌事,聽說她就是因為擅長照顧孩子才得了重用,說不定是讓崽崽去榮華宮照顧小皇子呢!”
如今榮華宮有一位皇子一位公主,眼看皇貴妃又將臨盆,這就頂少三個小孩,說不定崽崽就是被領取照顧小殿下們的。
畢竟很多皇子的心腹,都是從小就跟在身邊的內侍,看來崽崽要轉大運了。
不過孫掌事歷來將崽崽看的如眼珠子一般,之前曾有其他宮中的內侍,想要將崽崽收為徒弟帶走,硬是被孫掌事罵了狗血淋頭,好久都不敢來辛者庫。
今日孫掌事不僅答應,甚至還親自拿著包裹把人送出去,莫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一時間,眾人心中疑云叢生,卻見孫掌事目不斜視,牽著崽崽的小手消失在了辛者庫大門外。
孫掌事看似淡定,實則心如擂鼓,這道門她曾經走過無數次,可不管走到皇宮哪一處,最終還是要回到這里。
但今天不同了,踏出這道門檻,她與這個污濁逼仄的地方,便永遠不會再見。
崽崽同樣心潮澎湃,從記事起他就被告知不能去辛者庫以外的地方玩,是以長到快七歲,他到過最遠的地方,就是辛者庫大門口的老槐樹下,今天,隨著一步步遠離這個地方,他的心里除了喜悅,還有對未來的不確定。
他馬上就要走向一直向往的世界,可是那個世界,真的有他容身之地嗎?
感受到他不安,孫掌事握著他的手緊了緊,低頭看著他笑道:“崽崽不怕,有姑姑在。”
輕輕的一句話,卻給了他無數的力量,他仰起頭,露出一抹明媚的笑,是啊,只要有姑姑在,他就什么都不用怕。
蘇小酒腳步輕快的走在前面,想到馬上就能將小舞從冷宮里接出來,她恨不得插上翅膀立時飛到她們身邊。
甬道上幾乎不見什么人,孫掌事提著的心稍微安定,只是還未等到達錦瑟宮,就見一行禁衛軍朝冷宮的方向趕去,將大門重重看守起來。
“蘇姑娘,你看前面,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
蘇小酒也早就看到了,起初以為是陸侯帶人來接她們,目光巡視一圈,卻沒發現陸侯的身影,覺得有些蹊蹺,不禁放慢腳步,對孫掌事道:“麻煩孫掌事在此地等等,待我先去看個究竟,咱們再走不遲。”
孫掌事擔憂的點點頭,帶著崽崽躲到一處凹進去的宮墻后,看著蘇小酒闊步朝禁軍走去。
蘇小酒并沒見過他們,只從服飾的差別直接走向領頭,再看被緊鎖的錦瑟宮大門,冷聲問道:“誰派你們來的?為何要將門鎖上?”
從她架勢看出來者不善,領頭哈腰道:“回蘇掌事的話,小人是奉了皇上的命令,重兵看守錦瑟宮,防止罪犯逃脫。”
“你認得我?”
蘇小酒挑眉,她平日只在后宮走動,這人是怎么知道她的?
領頭之人在宮變那日曾目睹蘇小酒擊殺徐莽,見她過來,神色掩不住的震驚,不自覺往后退了兩步,其余人見了不禁納悶,不過一個宮人,隊長怎么跟老鼠見了貓一樣?
不僅如此,平日呵斥他們時的大嗓門今日好似沒吃飽飯,只在嗓子眼里回道:“有幸瞻望過蘇掌事神技,一直銘刻于心,不知蘇掌事到此,是有何吩咐?”
狗腿的語氣讓同伴們紛紛投射出不屑的眼神,他卻毫無所覺,兀自諂媚的看向蘇小酒。
她淡淡應了聲,原來是見過她殺人,難怪了。
又看一眼錦瑟宮,問道:“不知里面哪個罪犯如此有排面,竟值得皇上親自下令看守,還帶了這么多人?”
其實心中早有答案,只是想確認一下。
隨著她走近的功夫,甬道中又整齊的走來兩列禁軍,與先頭的加起來,起碼有上百人。
領頭的似有了些底氣,將腰板挺值了些,卻還是恭敬的回答道:“回蘇掌事的話,正是罪妃梁錦瑟!”
呵!
如此看來,侯爺在御書房的交流并不順暢,狗皇帝怕她們硬搶,便先一步將人看守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