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男子心愛之人被搶,哪個不是義憤填膺,要找到情敵痛痛快快打上一場?
偏偏是他,半點功夫也無,即便沒被人制住,面對大淵第一高手,恐怕連衣角都沾不到,就被人掃落葉一般扔出去了吧?
知子莫若母,狄太妃見不得兒子喪氣,忙令太監們退下,過來心疼的攬住他的肩膀道:“顯兒莫要難過,都怪母妃當年大意,才讓那賤女人有機可乘,不過也正因如此,母妃才生出奪嫡的心思,因為只有自己足夠強大,才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至親至愛被人從身邊奪走!所以你一定要振作起來!他日登上皇位,才有機會親自將蘇小酒搶回來!”
紹崇顯無力搖頭:“沒用的,她心中既然沒有我,便是搶回來又有何用?殺了紹影容易,只怕她的心也就一齊死了……縱使孩兒留住她的軀殼,又有什么意義呢?”
他轉頭,有些茫然的看向狄太妃:“母妃,你當真就那么確定,當年對孩兒下毒手之人,是先皇后?”
他口中的先皇后,指的是紹帝的母后,也就是太后。
狄太妃不知他為何這樣問,一把將他推開,憤然道:“你是在質疑母妃?當年母妃深得先帝寵愛,你自然也母憑子貴,除了她擔心你威脅到那病秧子,還能有誰?”
紹崇顯沉默,這件事過去久遠,但從表面分析,母妃這話也有道理。
可他心中總是隱隱覺得哪里不對。
“母妃,你有沒有想過,或許當年,加害我的另有其人,而那人的目的,不過是為了調撥你跟先皇后的關系?”
一個原配,一個寵妃,關系本就十分微妙,因此他一受傷,母妃第一反應就是先皇后容不得她。
可他若沒有記錯,先皇后是個十分軟綿嫻靜的性子,幾乎從不理會后宮這些紛爭,也因為其性格寡淡,所以不受先帝喜歡。
但她自己反而不以為然,甚至是有些享受那種不用討好誰的自在生活,更不曾因為母妃受寵而刻意刁難。
即便是后來的紹帝,其實也隨了先皇后居多。
仔細回想這些年來,自己暗中蓄積勢力,精明如紹帝,不可能一無所知,可他明明知道自己覬覦皇位,卻從未痛下殺手,甚至帶了似有似無的縱容,這樣的一對母子,當真會對他下毒么?
從前,他沉浸在母妃的恨意中,自然而然也將紹帝列為仇恨的對象,而今難得心平氣和將往事理順一遍,很容易就發現了諸多疑點。
如若當年,并沒有發生那件事,他會不會就能活的輕松一點,不必將所有的時間浪費在皇權爭斗,而是可以做個瀟灑的富貴王爺,成為一個光明坦蕩的男子,心無旁騖去追求自己喜歡的女人?
反正不應該像現在這樣,只能躲在陰暗的角落,隨時圖謀著大逆不道之事,婚姻于自己而言,也不過是爭權奪勢的籌碼。
越想,越覺得自己這一生毫無意義,紹崇顯胸口發悶,起身再次一言不發往外走。
狄太妃擔心他做傻事,再次攔在他面前道:“你要去哪?”
“回府睡覺!”
他有自己的府邸不差,但基本如同虛設,這些年為了跟紹帝作對,他都是刻意住在宮里,可今天,他忽然就不想住了。
狄太妃不放心,給了玦鷹一個眼色,示意他好好跟著主子,玦鷹的的目光從地板游離到房梁,堅決不肯接收信號,主子不發話,他擅自跟隨豈不找死?
氣的狄太妃心窩子疼,罵道:“你個死奴才!好好照顧你主子,若再害他受傷,看本宮不剝了你的皮!”
玦鷹先小心看看紹崇顯,耷拉著腦袋道:“小人遵……”
“還不走?!”
門外一聲爆喝,嚇得玦鷹雙腿一軟,哪還顧得上回答狄太妃的話?
做隨從久了,他自然知道,哪怕狄太妃要摘他腦袋一百遍,主子也自有一百零一種辦法救下他。
可若主子要摘自己腦袋……
他看一眼咬牙切齒的狄太妃,哼哼,她老人家怕不得磕著瓜子從旁叫好。
紹崇顯嫌他出來太慢,抬腳招呼上去,玦鷹順勢一倒,委委屈屈的伏在地上,這倆都不是好惹的主,他上輩子是造了什么孽,一下攤上兩個?
紹帝今日情緒波動的厲害,此時也已經乏了,蘇小酒跟蕭景不敢打擾他休息,手拉著手從承天殿里退出來。
“咱們的行李都還在客棧里,要不我們去取一趟吧?”
方才她們已經答應紹帝要住在宮里,略有不同的是,給蘇小酒安排的寢殿換成了東宮偏殿。
不過她頭一次來南夏,還是很想出去看看,所以借著取行李,順便出宮逛一逛。
好巧不巧,就跟紹崇顯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