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帝給蕭景提供的那些資料,記錄的都是地區損失總的數據。
往年洪澇地區多,人員牲畜損失大,各地官員為了省事,通常是在一切料理結束后上報總數,因此部分銷戶人口,分不清到底是在洪水中遇險還是死于事后的瘟疫。
尤其一些地方官員防預不當,處置無方,為了怕朝廷追究,更是層層瞞報,數據到了紹帝手上時,已經無從查證。
經蘇小酒提醒,蕭景忽然記起有一年大淵某處發了洪水,事后確實發起一陣瘟疫,只不過當時王院判就在臨縣公辦,及時前往救援,這才免了一場大規模的災禍,當時元和帝還曾大加感慨,說若無王院判杏林泰斗,瘟疫一經蔓延,其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他那時不在其位,想法便簡單,只認為元和帝感慨的倒不是什么人命關天,而是擔心本就不富裕的國庫又要雪上加霜。
如今聽小酒一分析,才知事情的嚴重程度遠超自己想象,不禁暗嘆自己實非治國之才,還是簡簡單單的做個侍衛更適合自己。
難得見他如此不自信,蘇小酒作為賢內助,自然要給他打氣:“你也不必太過擔心,其實只要前期預防工作做好,未必就會起瘟疫,南邊澇了不是一年兩年,說不定早就已經摸索出了優良的防疫體系呢?”
話雖如此,蕭景還是不放心,匆匆起身道:“我這就去面圣,你累了便先睡,不用等我。”
事關百萬黎民,他必須要弄個清楚。
蕭景踏著夜色而去,蘇小酒透過窗戶縫隙看著他匆匆的背影,立刻回到桌前抽出另一張紙,伏案而書。
費盡腦汁將自己了解的幾種防疫方法都記錄下來,手心里已經被冷汗浸濕。
室內明明沒有風,燭火卻忽然明滅起來,她深吸一口氣,舉步行至殿外喚來蒼聯:“行程有變,咱們暫時回不了大淵了。”
蒼聯耳力,早將室內對話聽個清楚,神色同她一樣凝重,點頭道:“小人這就去準備,隨娘娘一起南下。”
沒有多余的勸阻與推諉,只有心照不宣的默契。
蘇小酒不禁動容,這實在是她自己的事,本不該將蒼聯牽扯其中,但有蒼聯跟在自己身側,蕭景總能輕松些。
此行看似平常,但充滿了未知的危險,蒼聯身為暗衛,但從始至終都將自己定位于段家死士,因此只要是蘇小酒的決定,生途險路,他必擋在最前。
“你以最快的速度,將太醫院最擅長診治傳染急癥的所有太醫都請來,有過治療瘟疫經驗的最好,讓他們速速到東宮的議事廳集合!”
蒼聯不敢耽擱,轉身飛上房檐。
蘇小酒舒口氣,迅速換了身衣服,重新梳妝好,想了想,又去將自己剛才寫的東西抄寫了幾遍,也匆匆趕去議事廳。
若想損失最小,必當防患于未然。
她寧愿在洪水來臨前多做些無用功,也好過瘟疫真正來臨后的哀鴻遍野!
待所有能來的太醫皆匯聚東宮,蕭景也已經帶著疲色趕回。
待問明是收到太子傳召,他瞬間便明白怎么回事,大步走向主位坐好,已經有太醫上前,二話不說,將手中早已備好的藥方呈上:“殿下,這是老臣祖上傳下的藥方,是總結了幾次疾疫后撰寫而成,希望能派上用場。”
一言出,震驚四座。
要知道杏林之家,跟武林世家無甚兩樣。
每家都有所專長,更有不少家傳絕學,但大都不會輕易示人。
說白了,那都是自己吃飯的家伙,若不揣的緊些,難免被人偷師學藝。
這人應是打定主意攀附太子,所以竟毫無保留將秘方獻出,難免有些壞了行市。
畢竟有些人還是站七王爺的。
一人出頭,多人觀望,眾太醫俯首站在下方,心里卻各自盤算,是否也要將自己看家本領和盤托出。
當先那人見眾人不語,心里暗自得意。
一幫子蠢人吶!
真以為他會傻到把家傳的絕密方子貢獻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