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關心則亂,蕭景前半生做盡殺伐之事,習慣于快刀斬亂麻,哪里還有耐性博弈人心?
但若手段過于強硬,難免激發出太醫們的抵觸情緒,他總不能把所有人治罪,一時竟難住了。
而這些人也是料定了太子年輕,又無多少實權,只要大家一齊緘口,他總不能硬搶。
蘇小酒更是沒了耐心,她算看出來了,蕭景越是客氣,他們越是有所恃,揣著法不責眾的小心思,吃定了太子不敢把他們怎樣。
再磨磨唧唧只怕天亮也沒個結果,蘇小酒可沒蕭景那么好的脾氣,既然敬酒不吃,罰酒那就安排上。
她走到蕭景身邊,從他腰間摸索一陣,害的某人渾身一陣酥麻,最后被她掏出塊金牌來搖了搖。
明晃晃的金光下,如朕親臨四個大字赫然在目。
“其實本宮也知道此舉對各位大人來說十分為難,不若這樣,本宮就想個折中的法子,不上交藥方也無妨,但各位必須就此立下軍令狀,一旦洪澇過后發生疫情,各位大人無論官職品級,皆要親赴前線,用你們的家傳絕學制藥救人,疾疫滅,則人回,若疾疫不滅……”
她微微一笑,沒有把話說完,眾人卻只覺得脊背一涼。
威脅!**裸的威脅!
太子妃這皮笑肉不笑已經很明顯,若疾疫不滅,只怕他們就得在疫區自生自滅。
那金牌可不是鬧著玩的,誰也不想一把年紀,最后來個凄涼收場。
要知道疫區之內,藥物并非萬能,還要看個人體魄對疾病的抵抗能力,若一個不好沒抗住,朝廷頂多給家里頒塊為國捐軀的牌匾,死了的人還能用得上?
“咳咳,其實老臣剛才是在心里想著,怎么將藥方進行改進,畢竟疾疫隨著時間推移也會發生變化,總是用一成不變的方子恐怕效力不夠。”
終于有個年紀最大的人站了出來,對著蘇小酒作揖道:“還請太子妃賜下筆墨,老臣這便把方子寫下來。”
這東西就跟放養差不多。
領頭羊走到哪里吃草,剩下的羊根本不用揮鞭子,自己就乖乖跟上。
甚至還怕落于人后被這兩口子惦記,爭先恐后的將藥方交了上去。
蘇小酒滿意的點點頭,笑瞇瞇的看向大家道:“大人們心系百姓,實乃南夏之福,本宮與太子殿下著實欣慰,但眼下還有一個難題,太子親自南下,身邊少不得要有隨行的太醫,正如剛才所說,疾疫并非一成不變,但方子卻是死的,一旦發生變異,還得靠大人們及時出手,阻止疾疫蔓延。”
奸詐!
眾太醫聽得臉色發青,感情交上藥方,還是得去前線?
刁三分這名頭,給那老頭白瞎了,實在該是太子妃的!
見無一人應聲,蘇小酒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緊,走到蕭景身邊喝了口茶,暗中審視著各人的神色。
這幫子老油條里不乏紹崇顯的人,她也不敢隨便用,以防背后在蕭景使絆子。
等了一會兒,卻是刁三分又開口了:“若太子妃不嫌棄,老臣倒是愿意跟隨殿下前往。”
其余人暗中舒口氣,這老刁,可算是干件人事。
就聽刁三分道:“老臣本就來自民間,年輕時也曾到南邊游歷,說不得還能為殿下充當半個向導。”
蘇小酒倒是當真對他刮目相看,即便在現代,防疫設備充足的情況,身在疫區依舊有被傳染的幾率,這人卻能面不改色,主動請纓,實在教人佩服。
其實刁三分也是想賭一把,他純粹靠機緣巧合空降而來,一無背景,二無人脈,眼看著對他有幾分重視的紹帝也不大行了,可不得另尋出路?
此次南下,賭對了,將來大功一件,必得太子重用。
若輸了,尚有太子千歲打頭陣,他潦草半生,賠上賤命一條又有啥好可惜的?
再再說,南方是否發生瘟疫還未可知,搞不好此去也就是旅旅游,回來就能升官發財,豈不美哉?
他性子樂觀,打定了主意,便走到前面跪了,帶著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大義凜然,俯首道:“臣刁山峰,自請跟隨殿下奔赴前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