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染垂眸掩飾自己心慌,強笑道:“是呀,奴婢先去將果子重新洗了,這就去給郡主鋪床。”
疾步走出殿門,非染撫著砰砰亂跳的胸口,蝶翼般的睫毛垂下,郡主回來她固然高興,可想到那個不辭而別的人,她的心里卻掀起一陣細細密密的疼。
半年多來,他毫無音訊,郡主每每寄信回來,都不曾見他帶給自己只言片語,不知他胖了還是瘦了,身邊可曾……又有了別的姑娘?
榮妃道:“這妮子為了跑回大淵可謂煞費苦心,也難為蕭景,就為了她連太子之位都不要了。”
她透過窗戶,看向外面綠樹成蔭,目光有片刻失神。
能得一人傾心以待,陪她任性,這福氣是她羨慕不來的。
張姑姑也不無感慨,望著床上嘬手指的小團子道:“蘇丫頭走的時候,小殿下們才不過幾天,如今都快會爬了,日子過的真是快啊!”
“是啊,孩子們長大了,我們也老了。”
榮妃搖搖頭,放下心中稍縱即逝的失落,她如今貴為六宮之主,兒女雙全,允兒是太子,父親是攝政王,可以說大淵的江山都握在自己手中,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有沒有男人的真心,已經不重要了。
張姑姑不贊同道:“娘娘青春永駐,看著比生小殿下之前還年輕許多,哪里就老了?若您都算老,那老奴可不就入土了?”
“好好好,咱們不提這個,不過這丫頭也真是,像本宮一樣做皇后有什么不好?蕭景對她死心塌地,今后定然不會有其他女人,她只要生下兒子,將來就是理所當然的儲君,不照樣可以隨心所欲?”
“老奴說句不該說的話,這男人啊,骨子里都一樣喜新厭舊,誰也說不準將來的事,蘇丫頭這番遠離朝堂,便遠離了是非與誘惑,小兩口安安穩穩過日子,也沒什么不好。”
與幸福比起來,權勢富貴皆浮云,張姑姑在宮里多年,早就悟出這個道理。
就說榮妃現在守得云開見月明,可也是經歷無數風霜,從黑暗里摸爬滾打出來的,她看在眼中,疼在心上,如今見小酒另有機緣,她自然是替她高興的。
榮妃雖然認可蕭景的為人,可想到他是元和帝的親侄子……罷了,姑姑說的對,對于那些不確定的隱患,還是早早扼殺在搖籃里來的穩妥。
她捻了串葡萄,吃了一個覺得香甜,像喚小狗狗一樣把允兒叫過來,往小嘴巴里塞了一顆,允兒立刻將眼睛瞇成一條縫:“哇!好甜,就像母后的親親!”
“別的沒看出來,就是這小嘴跟鴻兒學的跟抹了蜜似的。”榮妃眉開眼笑,俯身在兒子大腦門上啵一口,又拍拍小屁股:“去一邊玩吧!”
安心從殿外走進來稟報:“娘娘,剛才王爺派人傳信過來,說等下有位遠房的表小姐要進宮拜見,請娘娘務必接見。”
榮妃挑眉看向張姑姑:“本宮怎么不記得還有什么遠房的表姐妹?”
還“務必”,這排場似乎有些大了。
張姑姑也深感意外,王妃的娘家就在上京,哪有什么遠親,于是看向安心道:“可聽清了是表小姐?”
安心福身道:“傳信之人就是這么說的,奴婢不敢妄言。”
想到父親不會無緣無故命人通傳,榮妃雖然納悶,還是點點頭道:“行吧,既然王爺囑咐了,哪本宮就見見,看看這位表姐妹是何方神圣。”
“奴婢伺候您梳妝?”
現在的榮妃已經不似從前,為了隨時可能過來的元和帝,要時時刻刻精心裝扮。
每日里除了去御花園散散步,剩下的時間就在宮里帶帶娃,因此不管衣飾或發髻,都怎么舒服怎么來,聽了安心的話,本想揮揮手說不必,又覺得父親特意做下安排,自己太隨意了顯得不夠重視,于是走到梳妝臺前,將如瀑的青絲散開。
安心拿著檀木梳子,將她絲綢般的及腰長發一梳到尾,半點阻礙也無,不由贊道:“娘娘青絲如此烏黑順滑,真是羨煞旁人。”
再看鏡中人,杏眼桃腮,唇紅齒白,白皙的面頰微微透著粉紅,比桌上帶著水珠的蘋果還要鮮嫩,不由晃了晃神,娘娘的神仙美貌,真是什么時候看都讓人淪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