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嫵入睡時,是在庭院的花架底下。
大約是入了夜,天氣寒涼,所以被人挪到臥房里。
臥房沒點燈,外間的燈火散落進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
為首的人手里提著一盞燈籠。
那燈籠光芒在床前晃了晃,似乎在確認秦嫵是不是仍在昏睡。
秦嫵躺著沒動,像是條咸魚。
一聲冷哼在頭頂響起。
“把這丫頭抬起來。都快著些,府主已經在等著了。”
說話的是水嬤嬤。
一群人鬼鬼祟祟的,把秦嫵從床上背起來。
秦嫵睜開一條眼縫,悄咪咪瞅了瞅。
嗯,水嬤嬤,和她那三位嬤嬤伙伴。
一點都不吃驚呢。
在府里住了幾天之后,重頭戲終于要來了么?
秦嫵被其中最健壯的一位嬤嬤背起來。
然后身上被套了一件黑斗篷,把她的臉和身形遮得嚴嚴實實。
…
燈籠光芒飄搖不定,一行人走得極快。
并沒有去上次秦嫵夜探過的,府主住的地方。
反而一直朝著撫寧府西北角行去。
越往前走,草木越蔥蘢猙獰,像是根本沒人修理。
西州氣候干燥,養出這么一大片生機勃勃的樹林來,不知道要耗費多少物力財力。
剛踏進樹林,一股森然陰氣迎面而來。
入夜之后,氣溫本來就比較低,這片林木更是比別處更冷。
就在路過一片新栽的園圃時,秦嫵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她趁著眾人不查,垂眼看去。
光禿禿的小樹枝丫底下,撒著幾滴還沒干涸的液體。
夜色下看,像是黑色。
分明就是血跡。
。
涼風呼嘯,蒼穹暗沉。
幾只大鳥從夜空中掠過。
大鳥之下的屋脊上,坐了個少年人。
一身玄色衣袍,扎著高馬尾,腳邊放著一個酒壇。
他把手支在膝蓋上,托著腮。
眸色冷冷的看向不遠處的院落。
幾個老嬤嬤,提著燈籠,急匆匆背著一個人從院落里出來。
一邊走,一邊左顧右盼,唯恐被人看到的樣子。
被她們背在身上的人,裹著一件大大的黑斗篷。
夜風吹動斗篷,露出里面一截櫻粉色的長裙。
和一段垂下來的,白皙手臂。
眼看著提著燈籠的一行人,沒入夜色深處,漸行漸遠。
少年把腳邊的酒壇拎起來,灌了一口酒。
手腕上,有涼涼的觸感傳來。
一條金色的小蛇,繞著他的手臂纏了兩圈。
圓溜溜的小腦袋,看向那群人消失的方向。
然后轉過頭來,一雙紅寶石似的豎瞳,直盯著面前的主人。
少年嘴角涼涼勾起來。
“你想說什么?”
他手指在小金蛇頭上點了點,捏著它的七寸,把它提到面前來。
小金蛇瞬間僵成一段木棍。
對著主人冷漠的臉,開始裝死。
少年冷冷問道:“怎么,你很喜歡那兩只蠢蟲子?”
小金蛇:“……”
尖尖的尾巴尖翹起來,在主人手背上輕飄飄拍了一下。
像是在委屈認錯。
夜風拂動著府院西北角的樹林。
凝滯黑暗里的那團燈籠光,已經完全看不到了。
少年把小金蛇丟開。
僵直的小木棍瞬間流動起來,屁滾尿流往他衣袖上爬。
唯恐慢一步,這人就不要它了。
少年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