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內宅倒是平平靜靜,一絲波瀾都沒有。
秦聽荷這幾天,心境平和,整個人氣色都變得好了起來。
她白日里,跟著大丫鬟一起,給安昭明收拾去書院讀書的衣物器物。
晚上則抓緊時間給兒女縫制鞋襪。
安昭明之前在老家的授課先生,因為年前受寒生了重病,加之年事已高,已經辭了館。
安遠道本來就想著要為他選一個新老師。
眼下秦聽荷說,要送安昭明去白鹿書院,他吃了一驚之后,倒是歡喜不禁。
白鹿書院啊,這可是北燕最清貴的學院。
能進去讀書的,無一不是高門大族的世家子弟,或當朝權貴。
明哥能進去讀書,極好,極好!
安老夫人雖然不舍得小孫子,但這白鹿書院,卻是他們安家復興的希望。
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
約定日的前一晚。
秦嫵送安如玉送安家的時候,秋霞齋里燈火通明。
靠窗的軟榻上堆著一大片東西。
秦聽荷一件件拿起來,告訴安昭明,何時使用,如何使用。
絮絮叨叨,一片慈母之心。
最后,她摩挲著一雙毛絨鞋子,笑著對安照明說。
“明兒長高了不少,這鞋子竟是做得有點小了。也不知道往年送過去的鞋子,可都穿著和腳?”
安昭明抿著嘴唇。
“合腳。”他悶聲道:“是今年,突然長高了一些。”
秦聽荷放下心,“那就好。”
她把手里綴著兔絨里子的鞋遞過去。
“娘重新改了改,幸而來得及。我兒穿著這個,書院讀書不凍腳。”
門簾響動,抬眼看去,卻是秦嫵和安如玉回來了。
秦嫵一進門就問:“安家給姑姑放妻書了么?”
秦聽荷笑起來。
“若是給了,我現在還能坐在這里?”
也對。
得了放妻書,秦聽荷只怕一分鐘都不愿意再留在安家。
不知道安遠道是不是出于這種考慮,所以即便明天就要走了,今天也沒給。
秦嫵身邊跟著的那個穿著黑袍的年輕人,對著秦聽荷點點頭。
“姑姑。”
秦聽荷驚得差點被針扎了手指。
真的,不管第幾次聽他這么叫,都觸目驚心。
秦嫵坐在軟榻邊的藤椅上。
絲毫沒覺得,把北燕主君帶回來有什么值得驚訝。
“我爹還在路上,在上京城是見不到姑姑了。回頭,讓他拐去九華山看你。”
她今天特意從宮里出來,跟秦聽荷道別。
本不想帶著慕容傷,但他說自己也要來道別,否則就太過失禮了。
秦嫵想了想,逼迫他帶了兩百個暗衛,一起出發了。
眼下他們進了安府,也不知道那兩百個暗衛,都藏在哪里了。
。
這一夜,安家的很多人都徹夜難眠。
天亮,萱榮堂。
秦聽荷穿著一件紅色斗篷,斗篷邊緣的白毛毛,迎著風抖動著。
安遠道把放妻書遞與她。
望著她的臉,想說些什么,卻不知怎么開口。
秦聽荷垂著眼睛。
打開那封放妻書,仔仔細細,從頭看到尾。
嘴角勾起來,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把放聲大笑的沖動壓回去。
她仔細收好了放妻書。
對著安老夫人,福身行了一禮。
“愿您身體康泰,萬事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