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傷醒過來的時候,下午的陽光透過土炕上糊著紙的窗戶射入進來。
那窗紙破了不小的一個洞,陽光剛好照在他枕頭上。
晃他眼睛微微瞇起來。
意識還很快恢復清明。他本性警惕,雖然醒了,卻依然躺在床上,并無動彈。
只是眼睛轉動著,默然打量著周遭的景物。
看起來,像是一戶農家的房子。
土炕,土墻,墻角放著農具。屋梁上還懸掛著巴掌長的一塊臘肉。
他聽到細微聲響,卻見一只小蝴蝶扇動著翅膀,從他眼前飛過去。
藍色的翅膀,在午后陽光底下折射出絢爛的金屬光澤。
——這種光芒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見過。
慕容傷手指按住眉心,壓下腦中針扎似的疼痛。
看著那蝴蝶,穿越半開的木門,飛到外面去了。
沒過多久,木門打開,進來一個穿著粗布衣裙,頭發結成編發,挽在腦后的姑娘。
姑娘手里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東西,臉色看著不太好。
慕容傷沒有再做出沉睡的樣子。
沒必要。蝴蝶是藍鱗蝶,這姑娘擅長蠱毒,蝴蝶是派來監視他的。
秦嫵把碗里的粥重重摔在床頭。
“死了沒?沒死起床吃東西。”
慕容傷躺在床上,依然沒說話。
秦嫵眉立:“要我喂你啊!”
——好兇。嚇得藍鱗蝶都悄咪咪飛遠了一點。
慕容傷坐起身,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口都已經被處理過了,衣服也換了。
包括里面的單衣。
隨著他坐立,黑發垂落身上。頭發也是干燥的,想來睡前被人清理了。
一股淡淡的鮮香鉆進鼻內。
他側眼往旁邊看了看。
是一碗粥,雞絲肉糜粥。不知道為什么,腦海中立刻浮現這個名字。
送了粥過來的姑娘并沒有走,反而坐在土炕前的木椅上,面無表情地打量著他。
慕容傷沒說話。
他現在身體虛弱,的確需要進食。
他捧起粥碗,用調羹喝了一口。
蔥花和雞肉糜的鮮味在舌尖炸開。熬得糯軟的米粥略微有些滾燙,喝進去的瞬間腸胃變得熨帖起來。
沒有下毒。
他端著粥碗,一點點把里面的東西吃完。
然后把碗放回去。
一只帕子遞到面前來。
慕容傷垂眸,帕子有種淡淡的甜香,跟眼前這姑娘身上的香味相同。
他待著沒動,遞給他帕子的人卻不耐煩了。
徑直伸手過去,幫他把嘴角粗暴擦了擦,而后把帕子收回來,隨手丟到桌上。
慕容傷:“……”發現自己對她的肢體接觸沒有排斥。
就見那姑娘冷眼看著他,冷聲冷氣道:
“說吧,還記得多少。”
慕容傷沉默。
秦嫵:“姓名,年齡,職業,家庭住址,配偶。想起來什么說什么。”
——他好像,什么都不記得。
又是片刻冰冷的寂靜。
對面坐著的姑娘臉色越發難看了,用力拍了拍桌子。
“你是不是看我最近胖了點,存心要我減肥?是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
“你怎么不變成個白癡呢你!”
她瞪著他,嘴里叭叭叭怒罵個不停。
罵著罵著,眼角還有點紅。
她伸手把自己無名指上戴著的一枚指環擼下來,擲到他懷里。
“認得這個么?”
慕容傷拿起那枚指環仔細端詳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