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澤聽后,不但很大方的承認,還順便幫羅川科普了一下說:“當然,我確實很了解這個東西。因為苯二氮卓類的藥物可以迅速控制驚恐障礙的發作,這可是非常有療效的藥物。任何一個醫生都會知道。其實……要真說起來,刺傷我的那個姑娘,應該就有驚恐障礙的疾病。我這么說,羅隊長可能會覺得死無對證,是我胡說八道。但是現在關山教授也在,他可是精神病學的教授呢!咱們可以讓他來分析一下,看看那個姑娘是不是有精神障礙。”
羅川看了一眼關山,關山便接話道:“驚恐障礙的特點是……突然發作,不可預測的,反復出現的強烈驚恐體驗。一般會歷時十分鐘到半小時的時間,病人會有強烈的瀕死感和失控感。病人會很真實的自我感受到災難性結局的害怕和恐懼,他們……也許會發瘋,失控,尖叫,不可抑制。那種大難臨頭的感覺,會讓病人肌肉緊張,坐立不安,全身發抖。刺激嚴重的時候,部分病人還會出現人格和現實解體的癥狀。”
羅川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因為經過關山這么一說,監控器里的畫面赫然又出現在了眼前。當時的蘇雯,絕對就是關山所描述的那樣。可如果蘇雯真的有這種驚恐障礙的話,那么她體內的苯二氮卓……就又變得合情合理了。
宋明澤這時走到羅川的身邊,像關山一樣關心的問:“怎么了,羅隊長?是不是在尸體的體內化驗出苯二氮卓的成分了呢?”
羅川的目光森冷,他定定的看著宋明澤。半晌才冷聲回了句:“是,尸檢結果表示蘇雯在死前吸入過含有苯二氮卓的花粉,還服用過類似藥物。藥性和毒性的疊加,使得她在高速行駛的過程中,忽然意識不清,昏迷失控。”
關山聽的皺起了眉:“這么說的話,蘇雯的死,并不是單純的交通意外了。可是……心理疾病是無法通過尸檢來檢測的,她生前是不是真的有驚恐障礙,這一點已經無法得知了。”
宋明澤觀察著羅川的表情,然后漸漸有了笑意。他退后了幾步,靠在羅川的辦公桌前,微微笑道:“原來是這樣啊……羅隊是不是在懷疑,是我給她下的藥?這樣吧,我一直都很崇拜刑警的職業,不如讓我來替羅隊說出心中的推理吧?”
羅川沒有接話,就聽宋明澤繼續說道:“這個攻擊我的姑娘名叫蘇雯,是羅隊長很重要的證人。但是在某一天,不知道什么原因,這個證人忽然之間消失不見了。然后今天又突然出現在了我的診室,最后離奇死亡了。羅隊長理所當然的要調查其中的疑點和問題,于是就在法醫的幫助下找到了苯二氮卓的成分。在羅隊長看來,事情應該是這樣的。我通過某種方式帶走了蘇雯,并把她囚禁在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因為我喜歡養花,囚禁蘇雯的地方有花,所以尸體中才會有花粉的出現。我利用了蘇雯的驚恐障礙,制造了一場眾目睽睽之下的完美犯罪。我給蘇雯服用了劑量恰好的苯二氮卓類藥物,并精準的算好時間,將蘇雯帶進有監控設備的診室。這樣一來,所有人都能看見診室內發生的事情。是蘇雯刺傷了我,在場所有人都能作證。在這過程中呢,因為我是背對著監控的,所以任誰也看不見我說過什么。我利用蘇雯的恐懼,一直用言語刺激她,恐嚇她,逼她對我動手。在感到時間和藥效都差不多的時候,我暗示了蘇雯從窗子逃走,她順理成章的找到了我的車。而我又故意將鑰匙留在了車上,這樣才讓蘇雯順利的逃跑了。在驚恐障礙癥的干擾下,蘇雯本來就很害怕,后面有好幾輛警車響著警笛的追她,會讓她更害怕。于是,她失控一樣的極速駕駛,瘋了一樣的逃跑。但是就在這個時間里,被我精準算計好的藥效發揮了作用,蘇雯昏昏欲睡,意識不清。強烈的鎮靜效果讓她意識徹底模糊了,于是就在高速駕駛的過程中,墜橋身亡了。”宋明澤全程面帶微笑,侃侃而談。末了,還自己搖頭笑道:“不得不說,我設計的這場完美犯罪,真的是天衣無縫。即便法醫檢測出來了苯二氮卓的成分,也會被歸于蘇雯的病癥。而且又正如關教授所說,心理疾病是法醫無法解剖出來的。一切,都死無對證了。羅隊長,您看我這番推理可否合您心意?”
關山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羅川,因為這樣“優雅的挑釁”,勢必會讓羅川怒火中燒!他對宋明澤的懷疑本來就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由宋明澤自己推理,不,或者說,由宋明澤自己交代出來了犯罪過程,羅川卻拿他沒有辦法……
羅川此刻抬起眼看向宋明澤,也同樣直言不諱的說:“沒錯,我不但是這么想的,而且我相信你也是這么做的。”
宋明澤低頭淺笑了一下,然后悠悠的問了句:“證據呢?羅隊長,如果你能拿出證據,那剛剛我的那番話就算是認罪口供了。可是,我想你并沒有什么證據對嗎?我的家,我的診所,我這個人,隨你調查。你想怎么查,就怎么查。你想什么時候查,就什么時候查,我隨時配合。”
這番話簡直就像是對羅川,對警方的叫板。羅川雖然心有不甘和憤怒,但他也清楚的明白一個事實,那就是他真的不能把宋明澤怎么樣。
于是,羅川只淡淡的說了句:“你走吧。不過你記著,我是一定會找到證據的。”
“好,那就等羅隊長的好消息了。”宋明澤優雅欠身告辭,不過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停了下來,并沒有回頭的說:“對了,羅隊。我對剛剛那番推理感覺十分滿意,如果你找到證據的話,那我也算是罕見的自我交代罪行還能平安離開警隊的罪犯了吧?如果是那樣的話,這真的算是完美犯罪了。我走了,等你破案的好消息。”說完,宋明澤就邁步離開了辦公室。
房間內,只剩下了羅川和關山。直到宋明澤已經離開三分鐘之后,羅川仍然愣在原地,一句話都沒有說。
關山有些擔心的走過來,拉著羅川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但是他也什么都沒有說。因為羅川不是弱者,也不是病人,這個時候安慰任何話都會讓他倍感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