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說,這是您自己的習慣,并不是別人贈與您的了。”羅川問向李云山。
李云山身姿端正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意味深長的看著眼前的羅川和關山。這個樣子,這個眼神,怎么看都是一位老學者,完全和便態連環殺手挨不上邊。但是他在那些人肚子里放的東西,又是那樣的殘忍和致命。
大概過了一分多鐘,李云山十分泰然的說道:“你們能站在這里,想必是已經了解不少故事了。來找我,不會是想探討植物的吧?我想更詳細的給你們講個故事,愿意聽聽嗎?”
李云山的態度很真誠,不卑不亢,更不像一個隨時準備落荒而逃的罪犯。
羅川點點頭,伸出手示意他可以說了。
李云山深呼了口氣,摘下眼鏡,閑話家常似的說:“醫者救人,似乎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身為醫護人員,你不能出錯,不能失誤,甚至不能治不好。為什么?因為你是醫生啊!你連人命都救不了,要你是干什么的?太多人把這種想法變成了想當然,哪怕這個人已經病入膏肓回天乏術,只要他死了,還是醫生的錯。因為這些矛盾,說實話,這一行越來越不好做了。有好多好孩子,他們甚至已經不敢做了。黑心,坑錢,受賄,骯臟的交易,和高額的醫藥費,這種種罪惡,都扣在了醫生身上。可是若仔細想想,無論是收費還是規則,又有哪一樣是醫生說了算的呢?這個社會本已腐爛至此,不是幾個穿白大褂的人就能決定一切的。我有好多學生都曾對我說,這輩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學了醫。可饒是如此,還是有一些孩子們,是真心的想做這一行。
有一個小姑娘,她從四五歲的時候起,就喜歡和娃娃玩兒看病打針過家家的游戲。她會給娃娃蓋好被子,給娃娃打針輸液喂藥,還會用玩具聽診器有模有樣的聽聽這里,聽聽那里。哈,那似乎是她與生俱來的愛好和夢想,所以她不顧家人反對,考上了最好的醫科學校。成績優異,天賦也不錯,似乎生來就是一個學醫的好苗子。就這樣,二十幾歲芳華正茂,她帶著滿腔熱血就進了醫院。她大概是覺得,那就是夢想成為現實的一刻吧。
可是有一天……急診室來了一個病人。那病人躺在擔架上哀嚎,同行的家人也格外冷漠。在詢問了病史之后,確定了這個人并沒有什么惡性傳染病。病人緊緊抓著那姑娘的手,掐她,甚至咬她來緩解自身的痛苦。雖然被人拉開了,但是那姑娘還是受傷了。本以為這只是一場不太愉快的意外,是病人在痛苦的掙扎時無意間的行為。可是在之后的驗血中,所有人都傻了。那個人,竟然是艾滋病患者。一時間醫院亂了,大家都為那個姑娘害怕和憤怒,紛紛質問那個病人和家屬,為什么要隱瞞傳染病病情!可是……他們竟然理直氣壯的說,那屬于**,不想說就可以不說。當說到那個姑娘可能被傳染的時候,那家人竟然毫無愧疚之意。并質問醫院,你們不是醫生嗎?自己解決啊!
呵呵……多悲哀。盡管事后在第一時間給那個小姑娘用了阻斷藥物治療,但是病毒的陽性反應還是徹底毀了她。她還沒有談戀愛,沒有結婚,沒有生兒育女,這些美好的事物在她身上還沒有發生,就已經終結了。鄰居朋友議論紛紛,憐憫的同時又帶著恐懼和質疑的目光。后來,連續的高燒,皮疹,痛苦的副作用,讓她無法在正常生活了。終于,在某一個清晨,她選擇了自我了結這條路。”
李云山講述著這個漫長的“故事”,神情悲切,目光悠遠。等他稍稍回了回神之后,又好像若無其事一樣的對羅川笑道:“這個故事你們一定已經聽過了吧,這個無辜死去的姑娘,叫李靜。最愛她的人,從她去世那一天,心也跟著她一起走了。你知道……在世上能永遠無條件,用生命去愛她的男人是誰嗎?”
“是父親。”羅川也難掩悲傷的看著李云山,這番話,應該算是認罪口供了。
李云山點點頭:“對,我就是她的父親。她因為不想被人說托關系走后門,而選擇不和我同在一家醫院。她母親走的早,她只有我這一個親人。”
“所以你就用你的方式替她報仇,是嗎?李醫生……治病救人半輩子,為什么最后要走這條路??”羅川非常遺憾的問著。
李云山忽然激動了起來,他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道:“說得好!我治病救人半輩子,為什么最后唯一的女兒卻是被這些不知感恩的畜生害死的?!如果沒有人救他們,任他們自生自滅,是不是我女兒就不會遭此劫難了??她還那么年輕,她做錯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