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已經不動聲色地將手背卷入袖中,堪堪避開了她的祿山之爪,輕聲道:
“果然,佛門崩敗、眾僧還俗時,沒有一個侍女是無辜的。”
“啊?”
香珠愣了好半晌,方才回過味來,咬牙切齒。
“你們佛門衰敗,關我什么事!”
“你不是侍女嗎?”
“我……自然是。可是……”
“那不就行了。”
“喂,臭和尚,你給我說清楚哎!”
年輕僧人笑著走下橋。
沉甸甸的侍女氣呼呼地在后面追著。
兩人一前一后,引得不少行人、商販側目紛紛。
青石橋上,那名先前始終背對著兩人,在地攤前挑揀玉蘭花的女子直起身。
轉頭望向橋下頭戴巾幘的俊美僧人,目光平靜如水。
在她身后,立著一名青衣仆人,雙臂一垂一提,看起來猶如長短不一。
“這個小和尚,莫非還知道二十多年前佛門衰敗的內幕?”
女子若有所思,低聲喃喃。
青衣仆人眼神荒謬:“殿下,當年佛門衰敗,不是因為三十六路妖王并七十二方陰主圍攻長安大禪音寺,怎么又與侍女有關了?”
女子淡淡道:“在那之前,其實就有端倪。本宮聽父王說過,曾有一妖物,因被高僧壞了三世姻緣,一怒之下,吹草芥化身千萬侍女,學那偷香狐媚,勾引天下寺僧,敗壞蘭若清譽。佛門崩敗,自此伊始。”
青衣仆人面露震驚:“如此大妖,怕已是大荒節度使的層次了吧?”
“何止。”女子語氣模棱兩可:“當年席卷整個中土大唐的殺僧令,也有它的一份‘功勞’。”
“閑話少說,他進酒樓了。擁劍,隨本宮去報恩,了結這段因果吧。”
說話時,女子瞥了眼河岸垂柳。
虛耗猶在,可另一頭縣主層次的鬼婦已然遠遁。
‘難道她適才向這里張望時,看出了本宮的本體?倒是好眼力。可本宮父族與鬼婦一脈素無冤仇,她跑啥?’
她心里微微納悶,帶著青衣擁劍向酒樓走去。
……
“兩位貴客里面請。”
肩挑布巾的店小二看到周逸,眼前頓時一亮,不由分說領上二樓臨窗的雅座。
這位郎君雖然眼生,可生得如此俊美,氣質不凡。
又有胸前景觀奇偉的小侍女相隨,屁股想想也知道是大主顧光臨!
熱情的店小二一口氣報了七八個時令菜名。
突然間,周逸想到了一件極其可怕的事,悚然而顫,抬頭看向對面的侍女。
香珠也是一震,瞪大眼睛。
“先生……莫非沒帶銀兩?”
“你也沒帶?”
兩人同時抬頭,一臉無辜地看向店小二。
小二愣了愣,臉上堆滿笑容:“二位別開玩笑了。”
香珠挺胸叉手抱歉道:“我家先生平日里養尊處優,就沒碰過銀子,某今日也是走得匆忙。”
小二暗咽了口口水,臉上笑容不減:“無妨,二位先點菜,稍后派人回貴府去取也行,要不某去問下東家,看能否先賒賬?”
眼前男子,俊美非凡,氣質無雙,一看就非富即貴。
掌柜曾說過,遇上這種客人,賒賬也要留下。
話音剛落,從對面雅間的門簾后傳來一陣爽朗大笑。
“在徐公府里假扮高僧,騙吃騙喝也就罷了,出門竟還想著白吃白喝。徐公一世英明,這回卻是看走眼了。”
門簾掀起,一名身高八尺,虬髯飄飄的中年男子,邁著四方步,大搖大擺走了出來。
香珠臉色微變。
周逸則有些無力地摸了摸光頭。
他來了他來了……
呂神捕帶著他的大胡子和臆想癥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