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難看出,他對于二十多年前,那個勸人為善的正統佛門,還是有些許懷念的。
他并不一定信佛,也許在二十多年前,對于佛門僧人也沒太多好感。
可世間之事大凡如此。
當一件事物,沒有了,消失了,改變了……再回過頭來去看,或許才能發覺它曾經存在的意義。
附近一桌的行腳商們,原本正和俊俏的齊掌柜打得火熱。
見一年輕僧人突然插入,打斷他們話頭,自然是極度不滿。
“喲,這年頭和尚都不用化緣了?一個個都是大財主咯。”
“齊掌柜你可要放亮招子,這世道多的是那些甜言蜜語、坑蒙拐騙的假和尚,千萬可別被這些假和尚騙了。”
“真是世風日下,假和尚也專喜歡挑那年輕小娘子勾搭。”
原本喧鬧的客棧被這一桌客人的聲音壓過,散落大堂的客人們也全都聽見,不由向周逸望來,眼神各異,也交頭接耳,三三兩兩低聲議論起來。
他們大多都和那對爺孫倆一樣,走南闖北,混跡江湖,自然曉得這天下早已沒了真和尚。
偶爾遇到的一兩僧人,也都是打著佛門幌子,坑蒙拐騙之徒。
周逸聽著四下里充滿惡意的言語,倒也不以為忤,唇邊尤掛著笑,眸眼寧靜。
世俗的陳見,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扭轉。
早從他發現自己是個光頭后,就已有此覺悟。
所以說……終于又到了久違的演技爆發時刻。
噢不對,不久之前救那薛遠山時,似乎已經爆發過一回,可惜薛遠山萎得太快,不過癮。
他抬起袍袖,仿佛隨手一揮。
養生之力化作無形氣感,掃向那一桌。
撲通!
那一桌叫嚷最兇的中年行腳商一屁股坐空。
重心不穩,摔落在地。
“唉喲!”
木椅擦著地面,發出刺耳的響聲,迅速移動。
仿佛有著一只看不見的手,拉著它,滑至周逸身旁。
周逸勾起墻上掛著的汗巾,輕輕擦拂木椅,而后大馬金刀般坐下。
手指敲擊著椅臂,一側嘴角緩緩上揚,扭過頭,掃視過在場所有客人。
客棧內頓時安靜下來。
眾人緊閉嘴巴,埋頭吃起早食。
那一桌行腳商更是人人臉色難看,坐立不安。
他們如何看不出,堂中那名“惡僧”竟是身懷武技之徒,遠非自己能夠招惹起的。
“咯咯咯……這大清早上的,佛爺哪來這么大火氣?”
齊真兒搖擺著不堪一握的細軟腰肢,笑嘻嘻地從柜臺后走出。
暗中向不遠處的小二使了個眼色。
“佛爺我早上向來火氣就大。”
周逸冷笑一聲,歪著嘴巴,朝齊真兒勾了勾手指:“小娘子,還不快上來給佛爺捏捏腿,暖暖身子,泄泄火氣?”
齊真兒咯咯直笑,眸底卻泛起一絲古怪,繼而變得冷凝……這僧人嘴巴不歪時,還真看不出來如此邪性。
有幾名年輕力壯的客人抬起頭,面露不忿。
啪!
周逸一掌拍在木柜上,宛如驚堂木響,震得眾人腦袋嗡嗡作響。
隨后他再次轉過頭,冷冽的目光地掃過眾人,意味深長喝道:
“你們這些人,不想活的,就留下。
想活命的,能滾多遠,就給佛爺滾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