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沒胡子捕頭大駕光臨啊。這么晚了,不知有何貴干?”
“我……”
“咦,還帶著手信,行吧,放下桂花糕你可以走了。”
“呃……”
呂無咎已經走到小院門口。
透過半敞的院門,看到了那名手持掃帚橫于胸前的青衣侍女,以及正朝自己苦笑的陳池。
呂無咎略有些尷尬,可為了救人,還是厚著臉皮,拱手向前:“某特來拜訪逸塵大師……”
嘭!
他再次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墻壁。
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然而這次他并沒有伸出舌頭,而是小心翼翼地用手搗弄起來。
果然,那堵無形墻壁激烈顫抖了起來。
一如徐府的那晚。
小院中,陳池目瞪口呆。
此時也只有他才能看見,夜色陰影中,那頭高逾六丈的牛頭陰怪,正單膝跪坐,恰好用某處擋住了呂無咎的無須白面。
“法師說得果然沒錯……世間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你好啊,呂捕頭。”
聽著耗頭的低聲喃喃,陳池只覺頭皮發麻,再也看不下去了。
他起身朝院門外拱了拱手:“呂大哥,逸塵師父今晚不在,他早就出門了。你留下桂花糕,趕快走吧。”
呂無咎復雜地看了眼曾幾何時親如自家小弟,如今卻顯得格外生分的陳池,默然片刻,點了點頭,放下桂花糕,轉身而去。
小院中,香珠不解地看著陳池。
“喂,小仵作,我就開個玩笑而已。可沒真想要他的東西。”
陳池望著呂無咎索然離去的背影,抿了抿唇,拎起桂花糕,向回走來。
香珠皺了皺眉,低聲道:“我雖不喜這個整天疑神疑鬼的呂捕頭,可也知道,他不是壞人。相反,他平日里沒少拿自己的俸祿,去接濟落魄同僚,以及縣里的孤兒寡母。自家卻常常過得緊手緊腳。”
陳池凝視著手中的桂花糕。
“我知道。不過,師父似乎挺喜歡吃桂花糕的。”
香珠深深看了眼陳池,岔開話題:“對了,你那位和尚師父呢?他今晚又跑哪去逛了?人家都說,中元過后,百鬼夜行,晚上不宜太遲回家哦。”
陳池抬起頭,微笑道:“放心吧,香珠姐,師父無妨的。”
在他的陰陽眼所能看到的另一界中,自己所住的這間小院門口,牛頭開道,陰怪守護,四方諸寧,百鬼不侵。
而文和縣中,另外一個有鬼怪守望的人家。
卻在橫橋旁,蠟坊巷里的第二戶。
正是呂捕頭呂無咎的家。
也唯有陳池知道,那晚逸塵師父坐馬離開后,曾繞道經過呂捕頭家門口,在窗外靜立片刻,看了一眼那個左腿彎蜷啼哭不止的女嬰。
縣主楚夫人知道后大驚,之后不僅歸還了呂家女嬰的腿筋,還連夜修改了縣籍命簿。
更是奉上香火之力,向冥輪禱告。
保佑呂家女兒日后步步生蓮,此生可貴為誥命夫人!
據一些老鬼說,很久很久以前,地府尚在,冥律運轉,人間有功德者,子女當蒙蔭享福。
可如今,地府已成傳說。
若無師父臨走前的那一言,那一眼。
呂家小囡,日后也只會是個瘸女吧。
……
“呂大哥,小弟擅作主張,就用這袋桂花糕,當作給逸塵師父的謝禮了。”
……